Moth to a flame series two：EYES ON YOU(無法移開的目光)

新室友(New roommate).(1)

晨跑後，我一如往常去到公寓附近的健身房，打算等會舉重完去跟我的教練卡西恩練拳。儘管運動能使我專心，音樂則能阻止惱人的聲音干擾，我卻總是擺脫不了他的聲音。

放好鐵桿兩旁的槓片後，我蹲到儀器之下雙手握住鐵桿。像是等待已久，電子音樂也無法驅散他在我耳邊大吼——如同曾經一樣要我行動迅速、動作完美，沒有到他喊停絕不能停止。

我瞪著鏡中跟他一樣的藍眼舉起槓鈴，油然而生的怒火讓我在移動中肌肉冒筋。鼻翼煽動，我哼出悶氣。

「山姆！姿勢擺好！你難道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好嗎？」

我無意間的挺起腰肢並將姿勢調整好，映照的那雙眼就像他的靈魂窺視我的媒介——我知曉這次將無法全然投入運動了。

穩住重心，向上時肌肉承接的壓力彷彿來自內心，每一次都讓我難以負荷。

「你的速度忽快忽慢的，到底在搞什麼？不想做了？你跟你哥一樣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嗎？」

感受到脈搏加快，額間冒出的青筋，我閉上雙眼。閉嘴——閉上你的嘴，你已經死了。我往下蹲，雙腿的肌肉輕微顫抖，腦中卻只浮現他清晰的面容和嘲諷。

我就算死了，我還是能存在你的心裡。你需要我的幫助來維持你搖搖欲墜的紀律。你知道你需要我。

喘著粗氣，胸腔悶的令人厭煩，汗水滑落我的肌膚製造發癢，我再次做了一套動作，他的聲音伴隨我至結束。將槓鈴掛回儀器上，身上的重量卻記憶猶新，物歸原位後我用發顫的手拿起水壺離開健身房，去到六樓找卡西恩。

乘坐電梯時我看起手機，發現J傳了訊息要我去到今晚去到藍色酒吧，想起今晚是藍迪的生日，我便傳了個了解的訊息。

六樓是拳擊和踢拳的道場，在電梯一開我就能聽見人在擂台上的晃動、換氣與打擊沙包與人的聲音。坐在櫃檯的露西看見我就對我一笑，她是個年紀比我大且很美的黑人女孩，我跟她有過幾次約會，但之後我便沒再約她出去，即便我不清楚為什麼。

我尷尬的去找她登記時間。

「你很久沒來了，維斯托。」她說，並刷過我的會員卡。

我微微一笑的在板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我還在讀大學，有時候只能去學校的健身房。」

她哼聲的將卡還給我。「卡西恩在辦公室等你，你去換裝我會通知他你來了。」

「那樣就太棒了。謝了，露西。」

她挑眉一手撐著下巴，粉色唇蜜正好襯托她的紫色指甲油，讓我不禁想起之前餐廳約會時她打算勾引我而用手指在我手臂游移的舉動。

「很開心你沒忘了我的名字，山姆·維斯托。」我聽得出她聲音中的埋怨，卻只能保持笑容的退開。我仍舊沒解釋為什麼自己沒再約她出去，希望她明白我只是很忙而已。

我很快的去置物櫃放東西，在脫下自己的無袖背心並套上手套時，我的教練正好從他的辦公室出來，經過擂台上時還糾正在上頭對打的人的姿勢，隨後朝我的方向走來。

卡西恩·伯納德是個塊頭高大卻身手敏捷的中年男人，曾贏過幾場比賽也是個很好的教練，自大一在J的派對認識來找人的他後，我就受他推薦而來這嘗試學習踢拳。而如今練了一年，我的技巧還是不如他，不過簡單對打還是可以的。

「——因為你什麼事都做的模棱兩可，所以才無法超越他。」

我瞬間僵在原地，手中纏布緊到讓我手掌充血。腦中的那句話一針見血，我找不到言詞可以反駁。

「嘿，我說了多少次不要繞這麼緊。」卡西恩看見我的手時皺眉道。我回神愣了一下聳肩，將纏布調整後再套上手套。

他坐到我旁邊，似乎察覺到我的臉色便說：「你的臉色很差啊，山姆。」

「我們今天會對打嗎？」我問。

明知我在轉移話題，他卻配合著我。「今天我們先複習上一次的打法，然後我會教你一些進階的動作，再之後我們就能來對練。」

我脫下運動鞋並穿上護腳套，站起身對他說：「那就來吧。」

————

中午我忍著疼痛買了午餐騎著重機回到公寓。

卡西恩在最後的對練避開我的防禦，狠狠的擊中我的下顎和腰側，那些我明明可以預知的動作卻在今天接連不斷犯錯。他知道我今天狀況不佳，但他不是那種會開口勸導的人，他會付諸行動——所以我才喜歡他。

儘管身上多了瘀青、筋骨彷彿都要散了，我卻覺得好多了。

這種病態的感受讓我走上階梯時覺得每一步都沈重如石，假日帶來的明媚陽光卻讓我縮回自己的黑暗公寓。由於下午要去餐廳打工，我很快沖完澡並狼吞虎嚥的吃完雞胸肉沙拉，就拿出電腦坐在窗邊的餐桌上完成這禮拜必須繳的作業。

寫作課的作業每次都讓我頭痛。我討厭這些文字，因為我實在不對書有什麼熱情。絞盡腦汁的分析課堂選書的內容和我的觀點後，我覺得我必須停止繼續盯著電腦，以免雙眼失明。

窗外景色很寧靜，只有夏天逐漸轉秋時給樹林帶來的影響。雖然我住的地方離學校有一段距離，但為此得到這些美景也是值得。

因為那是我小時候有過最好的感受。

站起身去冰箱拿氣泡水，我不由自主的望著上頭的照片。全家福照看起來就像遙遠的回憶，只有看著它我才能記起媽媽的面容，卻也增加了他在我腦中的烙印。

氣泡水刺激著我的咽喉，作為酒的代替品它的作用實在不夠——可我早在以前就下定決心絕不碰酒，我深知酒精帶來的毀滅性，它已經幾乎摧毀了我的童年，我不會讓它也抹滅我的後半生。

在我走回餐桌時，J剛好打電話過來。我一邊望著窗外接起，他宏亮且帶著南方腔的話語充斥耳內。

「嘿我的兄弟，你在家嗎？」

「在，但我等下要去披薩店打工了。」

「傑克兄弟？你怎麼還在那間工作？」我知道他絕對會抱怨，因為他曾與我的同事上床過。可最後的不歡而散導致他想去探班都得先打電話。

我忍俊不禁。「誰叫你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誰管你的狗屁事。」

「去你的，山姆。」他說，卻也笑出聲。「我是要問你，你還有沒有在徵室友？你的空房還留著嗎？」

我看著底下車流。「我還有在徵，但你確定對方符合我的資格嗎？」

「有啦，今天那人會來派對，你再認識一下就好。」

我思索了一下最終答應了他的要求，畢竟這裡的房租越來越貴了，我目前也沒找到其他適合的地方，眼下合租才是權宜之計。在他掛掉電話後我也準備出門，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確保帶人來參觀時不會有不妥的地方。

換上披薩店的衣服我下樓坐上重機，在啟動離合器時才發現我該去保養機車了。事不宜遲，在找到最近的修車廠後我就駛向道路，這台重機是我哥哈里斯給我的，雖然不是最新型不過我已順利的騎了一年多，所以也不想害它被我弄到淘汰。

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回邁爾斯城了，雖然那棟房已被我們賣掉供我上大學，但腦中屬於他的聲音卻一直誘使我回去。

我催緊油門，試圖甩掉他的噪音。

在經過好幾條街後，我找到了剛好在披薩店附近的修車廠，老闆很和氣的保證能在我下班前給我，我為此給了他一些小費。

徒步走去傑克兄弟，我戴上全罩式耳機融入夕陽下的城鎮，穿梭在人群中我才感覺自由，市中心繁雜到人聲鼎沸，也淹沒了他的聲音。

來到轉角的披薩店，我在這打工一陣子了，雖然薪資普通可目前我找不到更好且時間適合的地方。從後門走進，幾個同事看見我就簡單打了個招呼，今天訂單似乎很多，於是我也沒閒話家常打卡後穿上圍裙便去備料。

在我弄完好幾個總匯和臘腸披薩時，凱莉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新的訂單資訊。她看見我就鬆了口氣。「還好你今天有上班，你幫我送一下外送，地址我會給你。」

我擦掉臉上的汗珠伸手接過訂單，在看見時間和地址時傻眼說道：「五份總匯披薩？還得二十分鐘之內抵達——去到那至少需要一段時間！」

凱莉嘆口氣的聳肩。「誰叫我們店的宗旨就是這樣。你是這裡騎車技術和網路評價最好的人，拜託啦，山姆。這次小費歸你。」

我一時啞然，最終只能妥協的去做，她雖然承諾會跟老闆要求加我的薪資，但那少少的錢仍然沒什麼實質的改變。

而我剩下的時間全都耗在這趟外送了——我就知道今天意外的不順。先是其中一個披薩意外烤焦，不然就是遇到大塞車，在時間快要來不及時我還得跑上沒有樓梯的公寓，到四樓客人門口時已氣喘吁吁。

不過這群人很好，在看見我疲倦且賣力的模樣給了我優渥的小費。回程時，秋季的微風也使焦灼的心情放鬆許多。

在下班後，我還得先去牽車再趕往藍色酒吧——雖然一開始我有猶豫是否就不去了，但藍迪是我很好的兄弟且J說過要跟我合租的人會去派對，所以我還是忍著酸痛拖著身體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