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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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入夜時分。

外頭夜風微寒, 早春的夜色帶着些微的濕氣, 風都是軟的。紀梵合上門, 在冷風中攏了攏外套, 長睫撲下, 忽地眯起眼睛,想了什麽。

倘若自己一人去她們聚餐那處, 姜茶沒發現還好,但若是不湊巧被姜茶發現了, 倒像是她有意跟蹤。

很掉價的行為。

她從前是不屑于做的。

但, 兩個人一起去就不一樣了。

那樣便還有解釋的餘地, 比如,她隻是和朋友吃飯, 恰巧碰見她們了。這樣要自然的多。紀梵自認為考慮的很周到,因此, 略一思索, 給許青竹打了個電話。

有些朋友,雖然來往算不得十分頻繁,可卻是讓人心生信任。許青竹便是這麽個朋友。在她面前,不需要過多僞裝, 畢竟都認識那麽久了, 相互之間也沒什麽好掩飾的。

"喂?一起吃個飯麽。"

許青竹莫名其妙:"你約我吃飯?"

這可是頭一次。

上班工作之後,大家都很忙,她們兩人一個律師一個從商,平時都是一堆事情等着處理, 早就不像學生時代那樣,說吃飯就是單純的吃飯,去學校門口吃個火鍋都能開心很久。

更何況,紀梵讀書那會兒就不愛聚餐,也從沒主動請過誰吃飯。

而她現在想約自己?

奇怪。

難不成又是開導感情問題?

許青竹啼笑皆非,轉念一想,也難怪,紀梵就是戀愛談的太少了,根本沒經驗。

手機"叮咚"一聲,紀梵把西餐廳的定位發了過來。

"請我吃飯,你不來接一下?"

她把語音發了過去,等了好幾分鐘,紀梵就像沒看見消息一樣,根本沒回她。

啧。

這德行,活該姜茶跟她鬧離婚。

餐廳在一家國際商旅酒店的二樓,270度全透明落地窗,窗外夜景璀璨,湖畔楊柳岸,夜風輕拂,點點燈光亮起,猶如螢火。

設計的很注重隐私,靠窗的半圓形走道上,前後兩桌用一個不高不矮的木臺遮住了。

木臺上放着細口瓷瓶,斜斜地插了一高一矮兩支紅色玫瑰花。

頭頂亮起布面吊燈,燈光色調昏黃,暖融融的。方形餐桌鋪好了幹淨的白桌布,刀叉盤子擺放整齊,半濕的毛巾疊成一隻千紙鶴的形狀放在白瓷盤裏。

客人坐在裏面,恰好被半包圍的木臺完完全全遮擋住,輕聲的談話顯得很有私密感。

許青竹到的時候,紀梵已經坐在靠着落地窗的位置上了,桌上空空蕩蕩,隻有一杯檸檬水,不知已經來了多久。

紀梵捧着杯子,喝了口水。

她穿了件淡棕色西裝外套,雪白的襯衣領口系了墜感十足的雪紡領結,配橘色大開叉包臀裙,身材比例堪稱完美,雪白修長的小腿被棕色短靴遮住了一小截。

她掀起眼皮,淡淡瞥了許青竹一眼。

耳垂挂了一對條形耳墜,銀白的光芒微微閃耀,半隐在長卷發裏。

穿的這麽正式?

許青竹略感疑惑。

她挎着包,正想落座,餘光一瞥,忽然看到前面那桌有個眼熟的漂亮女孩兒。柔軟烏黑的長發披垂着,膚色白皙,一雙眼睛純淨又明亮,正微微低頭,斯文地小口吃着沾了芥末的三文魚。

嗯?

她手一指,偏過頭,奇怪地問紀梵:"那不是——"

紀梵忙把她拉下去坐着。

姜茶聽見聲音,轉頭看了一眼,卻已經看不見許青竹人了。許青竹和紀梵來往不怎麽密切,姜茶沒見過幾次,并不記得她。

她沒當回事,心道剛剛那人應該和她沒什麽關系。

繼續用餐。

紀梵轉頭,修長白淨的食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

許青竹無語地看着紀梵。

敢情把她叫過來,是聽牆角的?

抓外遇?

姜茶偷腥?

不能吧!

她登時有種幻滅的感覺,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想說話,用微信打字發過來。"

紀梵低頭,指尖敲了敲屏幕,給她發了一個消息。

葉曼起身去一邊的吧臺覓食,姜茶便和柏以涵面對面坐着。

她和記憶裏的人差別不大。

姜茶看着她,恍若隔世。

柏以涵個頭很高挑,身形清瘦,坐在座位上,安安靜靜的,話不多,目光卻時不時落在姜茶身上,閃着細碎星光的眸子裏,帶着一點含蓄的笑意。

"這幾年還好麽。"

柏以涵穿了件素淨的白襯衣,烏發恰好搭在肩上,下颌瘦削,唇色是自然健康的淺粉色。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人的目光幹幹淨淨,澄澈見底。

姜茶瞧着她,微微出神。

她和紀梵第一次見面,紀梵也是這樣一雙眼睛,幹幹淨淨,黑是黑白是白,一眼望見了底。

她垂下眸子,紅唇抿起,笑了:"還行。"

紀梵垂眸,唇角輕輕翹了翹,打字:看吧,她們就是普通朋友。

許青竹:[笑哭]那你還繼續偷聽?

紀梵長睫輕顫,沒說話。

這麽陪紀梵坐着覺得有些無聊,許青竹于是站起身,決定去弄點吃的。

姜茶雖然見許青竹過幾次 ,可她們一來不熟,二來,見面的頻率很低很低。就算姜茶看見了她,也不至于聯想到紀梵,發現什麽。紀梵卻忽然伸手卻拉住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不安,神色裏就寫着"快去快回"。

像特務組織地下行動。

許青竹啞然失笑。

她拿了一瓶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的紅酒,取了兩隻高腳杯放在桌上,給兩人各倒了半杯,又轉身去自助吧臺捏了一盤剛剛烤好的乳鴿。

唔,反正着急的又不是她。

該吃吃,該喝喝。

許青竹一邊慢悠悠地從烤乳鴿上用叉子撕下一塊肉,放進嘴裏,一邊看戲似的瞧着紀梵。

姜茶怎麽可能跟別人好啊,照紀梵描述的,她們大學那會兒就在一起了,這麽多年了,感情應該很深。就算現在姜茶想和她離婚,肯定也是紀梵感情方面不懂事,哪裏讓她誤會了。

總之,紀梵肯定想多了。

另一邊。

"對了。"柏以涵垂眸,試探着輕聲問:"你交女朋友了麽。"

姜茶驚訝地看着她,笑了:"我都結婚了。"

柏以涵猝然睜大眼睛,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态。

"結婚了?"

她高中就出國,在美帝生活了十幾年了,為了适應,融入社會,看的新聞幾乎都是那邊發生的時事。平日裏,又是整日在實驗室跟着導師忙,看國內新聞的頻率很低很低。

她不知道姜茶現在混娛樂圈。

也不知道姜茶結婚了。

她根本沒想過,有一天她回來了,原本的女孩兒已經不在原地。

時過境遷。

滄海桑田。

柏以涵垂眸。

目光凝聚在她左手上。

捏着銀亮的餐具,纖細柔白。無名指上分明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戴。

結婚了,為什麽不戴戒指?

何況她是當明星的。嫁的人,會買不起婚戒?

有沒有可能......

葉曼托了一盤八分熟的牛扒,左手捏了一隻甜筒,款款歸來。

"給。"

她把頂着白色雪球的脆皮筒遞給姜茶。

雖不是特別熱的時候,西餐廳裏卻很是鋪張地開了空調,溫度估計隻有十幾度。姜茶坐的位置在風口上,咬了一口冰淇淋,冷冷的風吹來,她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怎麽了?"柏以涵輕聲問:"是不是衣服沒穿夠?"

她嘴角彎了彎,從身邊的椅靠上拎起一個外套,遞給她:"拿我的披一下吧。"

另一邊。

紀梵神色微微緊張起來。

許青竹斜觑着她。

"....."

姜茶隐隐覺得有些不妥,便搖搖頭:"謝謝,不用了。"

這樣禮貌的語氣,隻适合陌生人。

姜茶把她劃入"需要保持禮貌"對待的陌生人裏去了。

紀梵複又露出一個微笑。

紀梵低頭打字:看吧,我說了是普通朋友。

許青竹:是是是,普通朋友。都是朋友,要不咱們坐過去拼個桌兒,一起吃吧。

紀梵:不。

接着,那邊又有了動靜。

柏以涵柔和地笑了笑:"和我客氣什麽。穿吧,不然當心着涼。"

紀梵白皙的指尖蜷縮起來。

別穿。

她在心裏命令。

姜茶長而卷翹的睫毛垂落,似乎不知道怎麽接這句話。

"謝謝。"小聲的應答。

聽在某個人的耳裏,像是在害羞。

紀梵的笑容不那麽自然了。

許青竹好笑地看着紀梵那故作鎮定的表情。

紀梵:隻是借個外套,沒什麽的。

許青竹:嗯。沒什麽。

紀梵:她和我有點像,可能姜茶因此對她沒什麽防備吧。

許青竹:對對對,愛屋及烏,差不多這個意思。

寬松的外套披在身上,似乎還夾帶着屬于她的氣息和溫度。微微有些涼,好在很快便被自己的體溫暖熱了。

葉曼出去轉悠一圈,捏了一盤刺身回到座位,看見姜茶被淡橘色的燈芯絨工裝外套裹着。外套很寬松,姜茶似乎有些無所适從,隻是乖乖地縮在座位上。

......一看就是不知道怎麽拒絕,被人套路了。

葉曼了解柏以涵。

外表是個極為幹淨,沒什麽複雜心思的、專注學術的、特單純一姑娘,實際上呢?

呵呵。

玩套路,柏以涵可以說是無師自通。

姜茶一個結婚了的有家室的姑娘,披着別人給的外套,多多少少不太好。以她對柏以涵的了解,待會兒肯定還會讓姜茶把衣服帶回家,說是先借她披着。

倘若待會姜茶真的乖乖把外套帶了回去,恐怕免不了要遭紀梵一頓盤問。姜茶一直都瞞不住什麽事兒,肯定一下子就一五一十把柏以涵的存在交代出去了。

頂多把自己暗戀過柏以涵的事實藏起來。

那麽接下來,紀梵肯定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在這種基礎下,柏以涵再随便挑撥離間一下,撬牆角還不是輕而易舉。

葉曼覺得真的有意思,當年姜茶暗戀她,柏以涵跟瞎了一樣什麽也不知道,還是隻把姜茶當個小妹妹,現在呢?

呵呵。

人都愛犯賤。

"對不起。"柏以涵輕聲道。

"什麽?"姜茶疑惑地看着她。

"當年是我不對。"柏以涵擡起眼,認真地,靜靜地看着她:"我太遲鈍了,過了很多年,才明白原來你那時候,其實是喜歡我。"

姜茶一怔。

碰———

玻璃杯掉在地上的聲音,摔了個粉碎,紅酒全撒了出來。

姜茶低頭,看着從座位後方的地板上滲過來的紅酒,眨眼間,已經浸住了自己的鞋底。

誰這麽不小心?

隔壁一點動靜都沒有。

姜茶站起身,叫了服務生,又捏起桌上的半濕毛巾,站起身。

一個低着頭的女人靜靜坐在那,長睫垂落,側臉蒼白的可怕。

【GL】替身戀人(娇藏)〔娛樂圈〕- cat喵(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