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成在路過公司的時候, 想到今天有人又給彥北琦介紹對象, 于是便打算找她再好好談談這個事兒。
但是打了彥北琦手機和她辦公室座機, 都無人接听, 于是他便下車走了進去。
"彥主編在嗎?"走到編輯部辦公室時,彥成問。
"彥主編......她請假了, 您不知道麼?"員工們面面相覷後,一個短發妹子小聲詢問。
彥成听完, 眉頭凝住, 而後轉身去了彥夏辦公室。
叩了下門, 還沒等彥夏開口,彥成就直接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北琦請假了?"彥成問。
"是啊, 你不知道啊?"彥夏從電腦前抬起頭來, 望向他。
"為什麼請假?"
"她只是說她有事。"彥夏攤手。
"她電話你能打通麼?"之後,彥成又問。
彥夏听完後,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而後拿出手機,撥打彥北琦的號碼。
過了會兒, 彥夏放下手機, 搖頭︰"她出什麼事兒了?"
"我去她家找她看看。"彥成說完, 就轉身走了出去。
彥夏看著彥成離開的背影,悄然握緊了放在辦公桌上的雙手。
這孩子......最近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啊,只是好像有點情緒低落而已,會發生什麼事嗎?
彥成走出去後,兩個妹子剛好走在他前面。
"哎, 彥主編好幾天沒來了......突然有點想她呢。"
"我也是,高挑漂亮,哇,說起來,彥主編究竟是不是同啊?"
"不知道,她好像沒有否認過也沒有承認過。不過她都沒和男的談戀愛,然後不否認也不承認的話......"
听到這兒,彥成咳嗽了一下。
于是,走在前方的兩個女生瞬間慫得不敢說話,急急忙忙地向彥成問了聲好後,就溜了。
彥成走到電梯門口時,回想著剛剛那兩個女生說的話,眉頭越凝越緊。
同?她敢?!
午後的城市,被陽光籠罩著,只是這陽光,還是帶有幾分清冷,以至于萬物看起來,隱隱有些蒼白。
但不管外頭風景如何,彥北琦都看不見。
她已經將所有的窗戶和窗簾都關上了。
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出門,具體是幾天,她也記不大清。
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之中,正播放著一部情景喜劇片。
那部片子叫做生活大爆炸,以前彥北琦經常看。因為里頭有些看起來沒什麼邏輯的無厘頭笑點,看了挺讓人放松的。
可現在,彥北琦看著它,只是覺得畫面里有人在動,卻再也找不出任何笑點。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收拾屋子了,寫字台上也是凌亂不堪。各種書籍橫七豎八地堆疊在一起,其中有本秦以斟的書敞開著放在最上邊兒。
她的手機掉落在腳邊,但是她並沒有去撿,反正也沒電了,就放那兒好了。雖然撿起來充電什麼的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但還是懶得動。
垃圾桶里裝著兩個泡面袋子,和一些帶了血的紙巾。是的,她流鼻血了,大概是因為吃的東西很沒營養還上火,甚至牙齦也有些出血。
一天一頓,今天......還沒吃。懶得吃。
生活大爆炸一集太短,結束後,彥北琦又握住鼠標,點開了一檔視頻網站上最熱排行榜中的綜藝。
叫什麼名字她也沒有注意,甚至點開後即便主持人和嘉賓一起喊了好幾次節目口號,她也都沒注意。
從開始到後面,都是一群人在嘰嘰喳喳個沒完,莫名其妙地就全場人一起捧腹大笑,完全不知道哪里好笑。
于是,彥北琦再次切換。
這一次,是一部古裝電視劇。
但是還沒播放超過一分鐘,彥北琦就已經沒有了耐性。
關掉播放器,彥北琦又打開了自己的電子郵箱。
里面有不少經過了初審篩選來的稿子。
但是她都看不大下去,因為,總是會控制不住地跳字跳句甚至跳段。這樣一來,就無法聯系上下文進行分析好壞。
過了會兒,她突然啪地一聲摔掉了鼠標,隨後站起身來,筆直地往房門走去。
伸手拉開門,再砰地一聲關上門後,彥北琦大步走到客廳中央,卻不知道自己走到這兒來是要做什麼。
她只覺得難受,全身上下,從皮肉到筋絡骨頭,都在發酸,輕輕捏一下也都痛。
在客廳里頭走了一圈後,彥北琦只覺得反胃難受,于是便又急忙折過身飛奔進入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受到沖擊後,砰地一聲砸到牆上,而後又慢悠悠地彈了回來。
彥北琦蹲在馬桶前吐了半天,最終也沒有吐出沒什麼東西,幾乎都是酸水。
過了好幾分鐘後,她才堪堪站起身來,關上蓋子,按下按鈕。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她邁著晃晃悠悠的步子,走到洗漱台前,抽出牙刷,拿出牙膏,然後開始刷牙。
鏡子中的她看起來沒什麼精氣神,臉色黯淡無光。
刷完牙,將牙刷丟進杯子,放到一邊後,她雙手撐在台子邊緣上,垂低著頭,任一頭有些凌亂的發絲落下,半晌,身子開始發顫。
吸了下鼻子,彥北琦想要平靜下來,可是卻怎麼也做不到。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就像是受了什麼詛咒。很想很想逃離,想改變,卻怎麼都無濟于事。
討厭自己,一無是處,前所未有的厭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厭惡。
抬起頭,她離開衛生間,在屋里又走了一圈。
這里沒什麼人氣,她的父母基本都不會來,朋友也只是偶爾會來。
這里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窗簾,沙發套,桌布,牆紙......說起來還是挺熟悉的,不知道它們認不認得她。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彥北琦頓了下,而後轉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打開後,彥成便出現在了眼前。西裝革履,他看上去還是眉眼冰冷的樣子,這幅模樣,彥北琦早就已經習慣了。不過今天,彥成看起來格外地嚴肅,也格外可怕,就好像是在抓人的。
"你這幾天請假了?"彥成站在門口,問她。
"嗯。"彥北琦點頭。
"為什麼?還有,手機為什麼一直關機?"
"因為不想接你們電話。"彥北琦走到沙發那邊坐下,一個娃娃從上頭滾了下去。
彥成听完,立馬火冒三丈。
"神經病!我們那是關心你,你就這麼不知好歹?給誰甩臉子呢?!我是你爹!"彥成上前一步,指著她鼻子就開罵。
"哦。原來你是我爹。"彥北琦點點頭,而後就不再說話了。
"你!"彥成最討厭看見她這個樣子,每次看見,都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去踹她兩腳。
而後,彥北琦又扶著額頭笑了︰"爸,你來這里到底有什麼事,說吧,我听著呢,就別浪費時間了。"
"你是不是同?"彥成手在身後握緊,而後眼神如刀地看著她。
彥北琦听罷,抬起眼來望著他,許久,都沒說話。
"不說就算是默認了嗎?!"
"你听誰說的?"良久,彥北琦挑眉問。
"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彥成的臉色越來越嚴肅。
"是或不是,又關你什麼事?"彥北琦沉默片刻,反問。
"我是你老子!"
"對。"彥北琦低垂著頭,半晌,又抬眼望著他,"然後呢?"
"如果你敢搞同性戀,我......"
"你怎樣?殺了我?還是要打斷我的腿?或者,斷絕父女關系?挑一個吧。我都OK啊。"彥北琦說話間,站起身來,走到了彥成的面前。
她現在,有一種飄忽的感覺,還有一種仿佛什麼都變得不再重要的感覺。
"丟臉的狗東西!"彥成說完這句話後,就抬手一巴掌扇到了彥北琦臉上。
那一耳光,扇得尤其重。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仿佛刻在了血液中,向著四肢蔓延擴散開去。
彥北琦的雙眼紅得可怖。而後,她拉下唇邊發絲,望著彥成,拳頭松開又捏緊,就像是一個隨時準備發動進攻的獸類。
"我前世做了什麼孽,才有你這麼個丟人的東西!"彥成指著她鼻尖,情緒激動到難以控制。
彥北琦看著他,听著那句話,偏了偏頭,而後從茶幾水果籃中瞬間取出了水果刀,捏在手中。
"你瘋了?!"彥成看見她的那個舉動後,不禁無措地向後退了一步。
"暫時......還沒有。"彥北琦拿著刀,向他走近。
"你要做什麼?!"
"給你。"彥北琦說完,將刀柄遞向了彥成,"來啊,這麼看不慣我的話,快一點解決掉好了,給你我一個痛快吧。"
"你......簡直有病!"彥成說完後,就將刀丟到地上,而後轉身去拉開門,闊步走了出去。
門關得很重,激得四周牆壁仿佛都震動了。
彥北琦有點兒分不清這是在做夢還是現實發生的事情。她只覺得腦子眩暈著,很無力很不舒服。
彎腰拾起那把水果刀,指腹往刀刃上擦去,帶出了一道血絲。
連痛感,仿佛都是麻木的。
將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著,彥北琦拿著刀繼續在客廳之中沒有目的地轉悠著。
"你們陪了我這麼久,認得我麼?"彥北琦目光投向水晶燈,而後又折返到電視,沙發上。
"不會說話的死物......"彥北琦坐到沙發扶手上,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算了......"最終,彥北琦起身,走進了臥室中。
討厭這樣的自己,前所未有,無比討厭。
拿著刀,她走到穿衣鏡前,抬手撫摸著鏡中自己的面孔,眼中有液體漫出,滾落。
隨後,她拿著刀,擱到自己跳動著的頸動脈上,輕輕敲了敲。
之後,她又拉開衣襟,將刀刃放到了跳動的心髒處。
"你不會突然消失的吧?"
這時,有個甜甜聲音突然竄到了她的腦海中。
不,她不能這樣......
不可以......
她需要醫生,需要藥,需要陽光,需要振作。
松開水果刀,彥北琦看了周遭一圈,而後蹲下身撿起了之前掉落在地上的手機,又拿起寫字台上的充電器和數據線回到床邊。
顫著手指將充電器插到床頭的插座上後,彥北琦捋了下線,將其與手機連接。
直到屏幕上顯示出電池的標志後,彥北琦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和情緒,等著手機充電。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手機可以開啟了。屏幕躍入眼簾的瞬間,彥北琦便急忙打開通訊錄,找到"陳醫生"後,撥打了過去。
听著手機里傳來的嘟聲,彥北琦緊咬牙關,左手握著拳頭,竭盡全力地忍受著自己。
"喂?"終于,對方接起了電話,一個柔和的中年女聲傳了過來。
"陳醫生,是我,我彥北琦。"說完這句話後,彥北琦舔了下唇,再次咬緊牙關。
"北琦啊,好久不見,最近怎樣啊?"
"我......"彥北琦說出一個字後,胸口卻像是被巨石壓住了一般,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北琦,你說什麼?"
"我不想活了,怎麼辦......"終于,一咬牙,彥北琦說了出來。
"別急別急啊,深呼吸,好嗎?北琦,深呼吸,一點一點地放松,好嗎?你現在在哪里?"陳醫生雖然有些著急了,但聲音卻還是保持著平和與溫柔。
"我在家的。"彥北琦捏著手機,身子往後靠去,頭部則轉向了窗戶。
陽光隱隱約約從簾子間滲透進來,屋內一切還是暗暗的。
"北琦,你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對我說,我就是你的朋友,會陪著你好好解決問題的,明白嗎?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呢,我都會陪你過去的。你現在有沒有空?方便的話,現在來醫院找我可以嗎?今天工作日,我預約沒排滿。"
"陳醫生,你跟我講實話,我是不是很沒用,很脆弱,很不適合這個世界?優勝劣汰,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活該被淘汰?是不是?"彥北琦繼續問。
"北琦你不要激動,你這不是脆弱,你只是生病了。就和感冒發燒一樣,病了,抵抗力免疫力就下降了,不是你的錯......"
"我一直吐......我受不了,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彥北琦捏著手機,打斷了對方的話。
陳醫生听完,頓了下後,立馬又說︰"北琦,這樣吧,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麼,請盡快停下手上的事情,來醫院吧,好嗎?不過不要自己開車了,打個車過來,立刻,我在這兒等你。"
"陳醫生,是不是沒用了,這麼反反復復的,我好不了對吧?"
"北琦,你還有藥嗎?吃了沒有?會好的,你要相信自己啊。"
"沒有了,可是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好?"彥北琦抱著自己,縮在床頭,全身都不住地發著抖,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胸腔里好像還有什麼利爪在揪著她的五髒六腑攪動一般。
"北琦,只要你堅信自己會好起來,就真的可以好起來的,成功案例是有許多的,所以千萬不要灰心,現在過來吧,等會兒我們面對面說,好嗎?"陳醫生繼續耐心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好......"最終,彥北琦喉間發出有些沙啞的音節後,掛掉了電話。
可是,在掛掉之後,她的內心卻還是持續有兩個小人在蹦噠著。
一個說︰"再試試吧。"
一個說︰"別做無用功了,放棄吧。"
最終,彥北琦重新拾起了那把刀。
秦以斟到達彥北琦樓下後,就掏出了備用鑰匙打開門。
幸虧上次忘記歸還,今天算是有用處了,不用再等有人進出的時候溜進來。
搭乘電梯到達彥北琦所住樓層後,秦以斟就快步跑到了她門口。
按了幾次門鈴都沒人應答,于是,秦以斟再也顧不上其他,就自己開門了。
門開後,一股莫名的壓抑感撲面而來。
因為沒有開窗,且窗簾也拉著的關系,所以客廳光線很黯淡。
這個樣子......是不在嗎?一般來講,都是出門的時候,才會這麼做吧。
站在那兒,秦以斟微微愣住。
但隨後,她還是沒有退出去,而是往彥北琦臥室方向走了過去。
"北琦,在嗎?"秦以斟邊走,邊出聲喚她名字。
這時,臥室中,側躺在床上的彥北琦愣了一秒後,便將刀子迅速地塞到了枕頭底下,呼吸急促,心髒跳動也無比劇烈。
隨著房門傳來的一聲 嚓聲響,彥北琦閉上雙眼,微微張唇呼吸著。
"北琦?"秦以斟將手伸到牆上,按下電燈開關後,終于看到了蜷曲側躺在床上的彥北琦。
"北琦,北琦你怎麼了,睡著了麼?"秦以斟放下包和紙袋,而後急忙上了床,雙膝跪爬著來到一動不動的彥北琦身後,伸手抓住她肩膀晃了晃。
"秦老師......"好一會兒,彥北琦才艱難地發出了聲音。
"我在,我在!"秦以斟伸出手,拂開了她臉上的發絲。
幾天時間內,彥北琦憔悴得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臉色差到令人發指,手腕也細了一圈,指骨關節變得更加明顯。
秦以斟突然意識到,那次也是,幾天不見,晚上來到自己家的彥北琦看上去瘦了不少。當時秦以斟還天真地以為她只是工作太忙太累了而已。
彥北琦叫了她一聲後,又沒再說話了,只是呼吸起伏越來越快速,連帶著肩頭都微微顫著。
這時,秦以斟看到了枕頭下的半截刀子,瞬間驚惶無措。
為什麼枕頭底下壓著刀,她想做什麼?!
"對不起,北琦,我那次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是真的那樣想的,你不要誤會了,不要生氣好不好......"秦以斟說著,便伸出手臂,從後面抱住了彥北琦。
"秦老師......"過了會兒,彥北琦轉過身來,牢牢地抓住了秦以斟手臂。
"我在,你說,你說......"秦以斟伸手拉去了她黏在右側臉頰上的發絲。
"救,救救我。"
听到那句話後,秦以斟終于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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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編輯總是在撩我 - 魅骨(完结)
Ficção Geral曾經,秦大作家以為彥主編是個食草系少女,無欲無求的性/冷淡老干部。 後來卻發現,原來那家伙是個肉食系動物,到了床上就暴露原型化身成狼,本質上就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曾經,彥主編以為秦大作家是個文靜的,文藝的,沒事兒就愛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小姑娘。 後來卻發現,人根本就是個行走的荷爾蒙漏斗,走哪兒漏哪兒。 干柴烈火間,這兩個天造地設的人終于達成一種共識︰"余生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