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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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容坐在床邊,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令沈卿之瞬間情緒激昂,白天剛壓制下去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腦補畫面,這會兒一股腦又全湧了上來。

沈卿之幾乎是蹦着來到床邊,一手扯過衣架上的外套,兩只眼睛都放着光。

"我們直接拍綁上之後的片段吧,現在我要先捆住你雙手,你要乖一點不許反抗哦。"

她這會兒學聰明了一點,擔心綁人過程中會發生變故,得把人先綁好才放心。

顧錦容含笑點頭,十分配合地伸出雙手。

沈卿之将外套往人手腕上一纏,想要好好打個結。

只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劇組的道具服是為拍戲服務,布料又軟又長,十分方便捆.綁。

而她此時這件短馬甲,不僅布料少,材質還挺硬,想當繩子用,無異于天方夜譚。

沈卿之努力嘗試幾番,好不容易打上一個結,顧錦容只是将手微微擡起,就松掉了。

顧錦容見沈卿之又急又惱,主動安慰道:"要不就這樣吧,我可以假裝被捆住了。"

這怎麽能假裝,不真給捆住,萬一演到一半人反悔了怎麽辦!

"不行,拍戲就是要逼真,你等會兒,我去找件更合适的衣服。"

沈卿之說着三蹦兩跳跑到客廳,去翻自己裝春裝的小行李箱。

顧錦容盯着沈卿之忙忙碌碌的背影,笑得寵溺:就這麽想把我綁起來嗎?

沈卿之蹲在行李箱前,把每一件衣服先拉出來看看長短,再綁自己胳膊上試試韌性,甄選得十分細致。

顧錦容瞧她這模樣,高低還得選一會兒,于是拿出手機浏覽消息。

她一天沒看微信,上面又攢了一排紅點,有經紀人的、導演的、助理的,都是工作相關。

她快速浏覽了一遍,把這些紅點一個個全部消掉,卻在點到最後一個紅點時,瞧見了一個許久未聯系的人。

顧錦容盯着那個"W"的頭像框遲疑了幾秒,還是點開了聊天消息。

對方沒有只言片語,只是發來了一張M國某小屋的照片。

這地方顧錦容待了好些年,承載了她的不少回憶,只是這些回憶,大多不太令人感到愉快。

一頭火紅長發的女子強撐着從輪椅上站起,狠拍着輪椅扶手,模樣頗有些歇斯底裏。

[你說你要離開這裏,那我怎麽辦?]

顧錦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她就知道對方不會輕易罷休,所以一拖再拖,卻又不能再拖。

[溫绮,當年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家,這些年我也一直在盡力彌補。醫生說你的腿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完全康複了,顧家所有康壽集團的股份,前幾日我也盡數轉到了溫阿姨名下。以後就算我不在,你們母女也可以在M國好生活]

顧錦容難得一次性說這麽多話,對方卻似完全沒聽進去,怒極将手邊能夠得着的器物砸了一地。

[我不許你走!你們家欠我家的,永遠都還不完!你欠我的,也永遠都還不完!]

溫绮憤怒的時候,情緒總是很不穩定,這次顧錦容卻沒有再妥協。

她毅然離開了那間帶給她無盡折磨謾罵的小屋,任瓷杯的碎片從胳膊上劃過也沒有停頓。

直到在屋外關上房門,才終于松一口氣,拿出手機給溫母撥打了電話。

當時離開可以說是鬧得不歡而散,顧錦容剛回國的第一個月,溫绮是不分時間場合的随時給她打奪命催魂CALL,各種消息轟炸。

顧錦容怕刺激到她,沒有删她的聯系方式,又找溫母好好溝通了一番,包括沈晗之知道這事後也幫忙出了不少力。

如此又過去了一個月,溫绮竟如人間蒸發一般,竟一條消息都不給她發了,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一開始以為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顧錦容又提心吊膽地過了兩個月,見一切正常,終于松了一口氣:或許溫绮她真的已經想開了,過去的事終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于是她這才大膽地去尋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只是這好日子才過去一個月,她就收到溫绮準備回國的噩耗。

說要回國,卻又沒有馬上回,就像是一把鈍刀子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落下來。

直到時隔幾個月再次收到溫绮的消息,顧錦容像是肌肉記憶般冒出冷汗,吊着刀子的那條繩子,似乎又被割松了一分。

她将微信最新消息删除,收了手機,恍恍惚惚起身走向門邊。

"我找到了,用這件怎麽樣?"沈卿之扯着一件絲質長袖襯衣,蹦到顧錦容身邊,兩眼閃閃發光。

顧錦容習慣性地勾起嘴角,笑容帶着幾分牽強,"卿卿,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沈卿之有些失落,"不是吧,你這麽快就反悔了?那我不勉強你了,可這大晚上的就......唉?"

她話未說完,顧錦容已經走出房屋,單薄的背影漸行漸遠。

"什麽毛病嘛,話都不讓人說完。"

沈卿之哼哼唧唧着将剛翻出的衣物又一件件收回行李箱,一想到剛剛顧錦容突然冷淡的模樣,心裏就忍不住委屈。

"黑心肝,大壞蛋,撩完就跑,喜怒無常......"

她嘴裏喋喋不休,但想起顧錦容離開時的笑容,又忍不住開始擔心:她不會是遇到什麽事了吧,這大晚上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出門,要是被狗叼走了怎麽辦......

其實現在也就晚上八點,不算很晚。

村子裏許多村民勞作了一天,這會兒紛紛溜達在鄉間,散步聊天。

顧錦容難得晚上獨自出門散步,一路上有不少人主動上前與她打招呼。

四周一派熱鬧景象,只是這熱鬧終是屬于別人的。

顧錦容簡單應付一番後,選了一條行人最少的小徑,不知不覺便走進了村子後面的森林。

她進的是北森林,也是劇組的拍攝地之一,只是前面一段日子都集中在南森林拍攝,要兩日後再轉來這邊。

北森林樹木稀少,山石嶙峋,風光十分蕭條,自然也就沒什麽人愛來這裏。

安靜異常,适合獨自排解心事。

顧錦容尋了一塊相對幹淨的石板坐下,望着空中的半輪明月,一時間想起許多事。

顧家與溫家是世交,溫绮曾是她年少時最好的朋友。

只是随着年齡增長,那人越發偏執,對她的占有欲也逐漸達到病态的地步。

顧錦容受不了這種變質的關系,逐漸與溫绮疏遠。

原本她大學是計劃到M國留學,卻在最後關頭偷偷改了志願,留在華國去了Y大。

當時溫绮鬧了好大一場,最後還是溫家父母一起到M國才把她壓住,讓她沒能不管不顧地跑回華國。

顧錦容在Y大讀書的四年,是她過得最輕松惬意的四年,她擁有了正常的友情,還認識到給她生命中帶來光亮的小姑娘。

記得她剛答應沈晗之去幫她家小霸王輔導功課時,只是為了完成"叛逆期青少年性格分析"這個課題讨論。

結果這一分析,就把自己給分析進去了。

小姑娘的性子風風火火,渾身總是充滿了能量,對于不喜歡的事情會第一時間直接SAY NO,絕不會委屈了自己。

她表面乖張,內心卻十分善良,會心軟地關心着每一個人:母親、姐姐、同學乃至路邊乞讨的小孩。

那時顧錦容第一次輔導她功課,對于這樣一個近乎陌生的人,她竟是唯一一個注意到對方身體不适的人。當時那堆藥上貼着的小紙條,現在還被好生收藏着。

她有着一雙最為澄澈明亮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滿頭的繁星,每次與她對視時,都能感受到最純粹的在意。

顧錦容過往二十多年總是冷心冷性,卻想不到有一天會對一個矮自己一個頭的小豆丁十分在意。

當她知道小豆丁對自己的傾慕時,她歡喜之餘,卻又生出幾分恐懼,恐懼着自己這不受控的歡喜。

她還是個小孩不懂事,可自己卻已經是個成年人。

只是造化弄人,她還沒來得及理清那一團亂麻的情緒,顧家和溫家就出了事,她必須得去M國收拾爛攤子。

出事後的溫绮比以前更為極端,顧錦容卻沒辦法任由對方自生自滅。

那段時間她一邊要料理家中大小事宜,一邊要面對溫绮的歇斯底裏,情緒瀕臨崩潰,甚至有了輕微的自毀傾向。

好幾次夜裏,她想要悄悄聯系心愛的小姑娘,輸了整段整段的消息,最後又全部删掉。

她如今這個狀态,卻想要将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當做救命稻草,實在是太過可恥。

小姑娘一開始給她發了許多信息,她看了無數遍,卻一個字都不敢回。

只從沈晗之處偷偷了解對方近況,并再三懇求她對自己的情況保密。沈晗之雖然不明所以,卻尊重她的選擇。

後來又過了兩年,她通過心理治療,才将自身情緒狀态調整正常,并在M國遇到了人生中的伯樂,事業開始蒸蒸日上。

她終于鼓起勇氣給沈卿之發信息,回應她的卻只有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她想要自己将所有事情處理好,也以為自己可以将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如今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

溫绮只不過一條信息,便擊垮了她心底的防線,讓她夢回九年前,開始患得患失。

得到過再失去,比從未得到,更為讓人難以接受。

明明一切都開始往好的方向在發展,她為什麽非要回來?

顧錦容有些虛弱的靠在石壁上,修剪平整的指甲無意識地在石頭上留下許多劃痕。

從前也是這樣,每當她情緒瀕臨失控,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将自己藏起來,默默消化完一切,然後在衆人面前呈現出一個風光霁月的影後。

不會有人發現異常,就算有人發現了,成年人的世界,也會給彼此留有空間。

一個人雖然難熬,但總會過去的,不是嗎。

"喂,大半夜的你跑這兒躲貓貓呢,讓人找老半天。"

顧錦容聞聲回頭,還是記憶中那個元氣滿滿的小姑娘,只是長高了半個頭,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自如。

她披着月光,一步步朝自己走來,連林中的石壁,仿佛也被其照亮。

【GL】与白月光影后婚后热恋 - 辞旧迎卿(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