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山莊微涼,沈卿之是伴随着窗外的鳥鳴聲醒來的。
她甫睜開眼,借着室內跳躍的細碎陽光,便瞧見顧錦容正背對着她坐在沙發上,身前立着行李箱,似乎在搗騰着什麽。
清晨的酒店沒有開燈,但沒了窗簾遮掩的陽光尤其明亮,将顧錦容被雅黑色絲質睡衣包裹着的曲線,映照出一層夢幻的氣息。
沈卿之就這樣躺在床上靜靜瞧了好一會兒,心裏覺得意外的平靜。
大約過去了三分鐘,又或者是五分鐘,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動腦子:那個......好像是我的行李箱,黑心肝這是在幹嘛?
還未等她将疑惑問出聲,顧錦容便如同與她有心靈感應,轉過了身,"早安,卿卿。"
"早安。"沈卿之下意識接過話,才驚覺兩人重逢這麽久,竟是第一次互道早安。
她撐着床鋪坐起,眨了眨眼皮,忽略掉心中那點微漾,向躺在沙發上的行李箱行注目禮,"大清早的你折騰我箱子做什麽?"
"昨晚說了要送給你的同心結,我給挂上了。"顧錦容說着将行李箱推到床前,好讓床上之人瞧個仔細。
粉色的多層行李箱上有五個鑰匙環,每個鑰匙環上都挂着一只用細繩編織而成的同心結,紅色的、紫色的、橙色的,看上去不倫不類的,沈卿之第一次對顧錦容的審美産生了懷疑。
合着顧錦容不是要把她給弄成棵聖誕樹,就是要把她的行李箱給弄成棵聖誕樹。
"太醜了,你給我取下來。"沈卿之擰着眉頭,嫌棄得真情實感。
"啊......"顧錦容聞言似乎有些失望,打量着箱子的目光頗為不舍,"可我覺得這個箱子的裝飾,是我今早最漂亮的設計了,那要不你看看這些。"
她說着撈過一旁的提包、衣服給沈卿之觀摩。
這些物件,但凡上面能有個拉環扣子,都統統被挂上了同心結,五彩斑斓,形狀各異,又與原物的畫風形成鮮明的對比。同心結不多不少,加上箱子上的剛好二十七個。
要是給這些被"打扮"過的物件畫幅像,那應該是屬于抽象派。
于是沈卿之這下相信,剛顧錦容那句"今早最漂亮的設計",應該是發自真心的實話。
"卿卿喜歡嗎?"
沈卿之心情複雜地打量着自己這些被飽受摧.殘的包包、衣物,心道:這麽醜,傻子才喜歡。
她扭過頭正要怼回去,目光卻直直撞進顧錦容眼裏,那人這會兒就坐在床邊,眼裏盛着碎光,似乎整個人都比以往明媚了許多。
于是話臨到嘴邊,便成了:"喜歡。"
"我就知道卿卿會喜歡的。"顧錦容眉眼完全舒展開,竟讓沈卿之一時看得有些呆。
其實相處以來,顧錦容對她笑過的次數不少,風情的、蠱惑的、溫柔的、寵溺的,而卻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純粹的。
沈卿之以前有時會覺得看不明白顧錦容這個人,畢竟兩人之間的閱歷差、信息差是實實在在擺在那兒的。
如今這人将自己毫無保留地坦誠給她看,讓她看個明白,她卻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低着頭,摸着包包扣子上的金色同心結,"我很喜歡。"
這次,是真心的。
兩人這次早上沒在房間逗留太久,早餐是與沈晗之喻可欣一道,在樓下餐廳用的。
昨日的集體活動因為某人的睡過頭而取消,今早便相約一起去登山莊西側的那座山賞景。
此山名為羨鴛山,早年隐匿于兩處峽谷之間,鮮有人跡。
也是五年前周邊旅游業逐漸發達,這山也被留意到,臨時開出了山道。
發掘人初時不過是想着可以給游客多一處游走的地方,直到第一批人登上山頂,恰逢陽光從雲層中切出,将雲朵分為兩處,如比翼雙飛的鹣鹣,引得無數有情人駐足。
這般景象并非偶然,每逢日頭當空之時,常能遇見。
有人猜測這與山的位置形狀有關,但無論緣由如何,羨鴛山的名頭也算是因此打出去了。
這座山主打吸引情侶消費,噱頭有了,還需編個故事。
于是不久後,便有了這樣的傳說:一雙情侶為追求愛情自由,歷經艱險,雙雙逃上山頂,走投無路之際,得仙鶴相迎。兩人得機緣化作鹣鲽,相伴一生,永不分離。
而天上那兩朵鹣鲽形狀的雲,便是他們留下的痕跡。若是相愛之人也能一路登頂,有緣得見這一幕,便可得到護佑,情誼長久。
故事有些生硬,但耐不住許多熱戀中的小情侶啥都信,久而久之,羨鴛山也成了附近最熱鬧的景點之一。
這會兒沈家姐妹、顧錦容、喻可欣一行四人剛來到山腳,便被周圍密密麻麻的人頭給震懾到了。
沈卿之被一旁的行人擠得退了個身位,她扯着喻可欣的衣袖,表情很是無語,"你不是說這山莊暫時還沒對外開放嗎?"
"我們都走了兩公裏路了,這一帶早就不屬于山莊了。"
與沈卿之的被擠得一臉嫌棄不同,喻可欣倒是十分喜愛這般熱鬧,她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催促。
"我們也抓緊上山吧,晚了萬一就瞧不見鹣鲽形狀的雲了。"
四個人,兩對情侶,雖未當面點破,但彼此心裏心照不宣。
她們剛在來時的路上,便已經補課了羨鴛山的傳說,沈卿之自是明白喻可欣此時的心思,嘴上嗤之以鼻,"你好迷信哦。"
喻可欣被怼了倒是不惱,只是面頰微紅,匆匆打了個補丁,"我就是覺得難得有處名景,不到山頂去見識一番太可惜了,沒別的意思。"
她話音剛落,就被沈晗之一把牽到身邊。
沈晗之乜了一眼自家親妹,目光卻又好像沒有完全給到,"你倒是不迷信,那要不你和錦容兩個,就在山下随意逛逛?"
被無辜牽連的顧錦容對此似乎很樂意,她瞄了一眼沈卿之腰間的同心結,最後目光專注的落在對方臉上,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卿卿想要上哪兒,我都可以。"
好好的集體出行,氛圍一下子又暧昧起來。
沈卿之看了看前方表情各異的三人,蹬了一腳地上的泥,"蹭蹭"幾步跑到最前面。
"走吧走吧,不就是爬個山嘛。"
十五分鐘後......
沈卿之在山道上健步如飛,顧錦容不疾不徐緊随其後,沈晗之扶着一旁氣喘籲籲的喻可欣,沒好氣道。
"沈卿之,你能不能走得稍微慢一點,我們這是在登山,不是趕着去投胎。"
沈卿之聞言腳下停留一瞬,但也僅僅只是一瞬,又生怕落後似的"噗嗤噗嗤"往上爬,"還是快點吧,不是說晚了就看不見鹣鲽形狀的雲了嘛。"
"可你剛不是說你不迷信嗎?"喻可欣單手扶着腰,饒是平時再好脾氣,這會兒也有些生氣。
這沈家兩姐妹,一個個的淨折騰人。
而且她分明記得,沈卿之以前與她一樣,都是長跑倒數水平。
昔日共患難的小姐妹,一聲不吭就悄悄超了車。
沈卿之感受到對方語氣中的怒意,終于暫時停了下來,悻悻道:"我當然不會迷信了,只是覺得難得有處名景,不到山頂去見識一番太可惜了,沒別的意思。"
似乎覺得這樣的解釋還不夠有說服力,她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打了個補丁,"再說,這羨鴛山的傳說是騙情侶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顧錦容、沈晗之、喻可欣:......
場面一度陷入詭異的安靜,沈卿之心虛地摸了摸鼻尖,一時間繼續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最後是顧錦容開口打破了沉默,"我看那邊有上山的纜車,不然我們坐纜車上山吧。"
這山上的觀光纜車,從山腳遍布到山頂,每隔幾公裏便有一個上車點,乘車上山,既可觀景,又可省力。
但很多游客依然會選擇步行上山,并不是因為車票貴,而是......
"可之前那傳說好像有說,是要步行登上山頂,才顯得足夠虔誠......"沈卿之在一旁小聲嘀咕。
早就已經兩.腿發軟的喻可欣,這會兒是徹底不打算走了,"沈卿之,我們幾個都是不迷信的,你呢?"
一句話,成功讓沈卿之去售票處買票。
上山的纜車有兩人規格的,也有四人規格的,沈卿之原本打算買張四人車廂的票,卻被緊随其後的顧錦容打斷。
"四個人,兩個雙人車廂,謝謝。"
顧錦容從售票小姐姐手中接過票,對上沈卿之疑惑的目光,笑着拍了拍那顆翹着金毛的腦袋,"又想被晗之怼了?"
沈卿之想起剛才的情形,吸了一口氣:沈晗之最近也真是的,是更年期提前了嗎。都談戀愛了還這樣,誰能受得了她。
她轉而又想起自家閨蜜和自家親姐,一路下來你侬我侬的模樣,對她就是差別對待,整個就是有同性沒人性,于是心中更不是不服。
"那咱倆一組,不跟她們玩了。"沈卿之抽走顧錦容手中一張票,大步流星朝休息處走去。
她走得太快,便沒能瞧見顧錦容眼底的光彩。
"咱倆。"
兩輛纜車的票是連着的,只是車與車之間隔了好幾米的距離,車廂又是半封閉式,所以即使是相鄰車間,也只能隐約瞧見兩個人頭。
若是身子低得往下些,便也什麽都瞧不見了。
沈卿之與顧錦容相對坐于纜車兩端,随着車速的加快,周圍不斷傳來風聲、鳥聲、山泉聲。
明明這般不安靜,卻又像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二人空間。
這個空間,很小很密。
小到一擡頭,便是近在咫尺的蠱惑容顏。
密到一呼吸,便是鋪天蓋地的栀子花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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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与白月光影后婚后热恋 - 辞旧迎卿(完结)
General Fiction沈卿之想不到自己年纪轻轻,竟然沦落到被逼着去相亲。 赴约之前,她给自己捣腾了个特别非主流的造型。顶上爆炸头,装饰骷髅头,是人见了都摇头。 她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不管跟我相亲的大冤种是谁,见我这副模样,不得傻眼。 很快她就见到了相亲对象,可傻眼的人,却是她自己。 顾锦容,娱乐圈最年轻的金熊影后,沈卿之年少时倾慕的白月光,此时正坐在包厢的卡座上,笑容风情万种。 沈卿之抽出帽子压住自己张牙舞爪的爆炸头,慌忙转身时就这么直愣愣地撞到门上。 "卿卿。"顾锦容起身,修长素白的手指勾住沈卿之帽檐外调皮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