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顆星》

第16章-芝士烏龍

　　昏黃的路燈，將兩人擁抱的身影拉得很長。
　　鼻腔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夾雜着星點的汗味，不難聞，在她心中反而有種特别的感覺。
　　爲她而流的汗。
　　原本有些清涼的晚風，無緣故地染上了幾分燥熱，白皙的臉頰貼着溫熱的胸膛，慢慢地變得緋紅。
　　田柾國的臉色仍是一如平常的冷靜，隻是更加幽深的眼眸到底是洩露了些許的情緒。
　　薄唇動了動，嗓音極輕，意味不明又彷彿帶着極深的情感。
　　"甯芮星。"
　　他輕聲念着她的名字，像是有什麽，就要克製不住地傾瀉而出。
　　因着田柾國的聲音，甯芮星卻是陡然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地從田柾國懷裏退出來，回歸安全的距離。
　　"抱歉抱歉，田柾國學長，我不是故意抱你的，我隻是太激動了......"
　　夜色濃重，田柾國微微低頭，一眼就看清甯芮星此刻的緊張與窘迫。
　　她着急地解釋，害怕他的責難。
　　懷裏的充實感與溫熱逐漸散去，變得一片冷卻，失落的感覺隨之而起。
　　田柾國收斂了眉宇間不該有的情緒，朝她微微一笑，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力道很輕，嗓音也是。
　　"沒事，我懂這種想要和人分享的喜悅。"
　　三言兩語，輕易化解她如同受了蠱惑，做出了所有不該有的舉動而起的尷尬。
　　和田柾國待在一起，真的是說不出的舒服。
　　這種舒適感，讓人眷戀，但心裏同時也溢出些許的遺憾。
　　田柾國不在意。
　　因爲自己的舉動並不能對他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因爲自己不重要。
　　喉嚨幹澀，甚至隱隱作痛，甯芮星有些艱難地說道，"那我再去練習一會，學長你要不先回去？"
　　田柾國深深地凝住她，像是要探究她内心的想法一般，而後低垂着眼眸，長睫遮住了湧動的暗流。
　　"沒事，我等你。"
　　田柾國說了等她，甯芮星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地再讓他離開，壓製住面對他跳得過快的心跳，努力用着與平常再無二的音量口吻與他對話。
　　"好，那我去練習了。"
　　得到田柾國肯定的點頭後，甯芮星這才抱着籃球小跑到籃球架下。
　　或許是因爲先前的多次練習導致脫力，又或者是與田柾國的親密相處耗費了她的心力，接下去的十幾次投籃，甯芮星沒再投進去一個球。
　　她低着頭有些挫敗。
　　難不成剛剛的三步上籃就隻是曇花一現？
　　本着不服輸拼搏的心理，甯芮星抱着籃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跨腳剛想投籃，便被人攔下了。
　　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俊顔，甯芮星有一瞬間的怔楞。
　　"今天就到這裏吧，無需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田柾國斂眉，眉宇溫柔，"既然你已經投進去過了，那自然是可以的，不用懷疑自己的能力。"
　　"可是......"
　　甯芮星動動唇還想再說些什麽，田柾國卻是伸手接過她手裏抱着的籃球，"練習需要適度，過度反而過猶不及了。"
　　手裏的籃球被他伸出的手指隨意轉了個圈，彷彿此刻才卸下他嚴謹冷靜的面具，多了絲同齡人該有的活力。
　　田柾國低眉看向甯芮星，"我去還球，你等我一下。"
　　看着田柾國走向另一邊的球場，身影被路燈拉長的同時，熱鬧也跟着傳入耳中。
　　大抵都是與田柾國相熟的人，調侃着田柾國是不是在教女朋友打籃球？
　　甯芮星的心跟着一顫。
　　由於他背對着她站着的原因，甯芮星看不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隻是等了一兩分鐘，她也沒等到田柾國的否定回答。
　　他沒否定，但也沒肯定。
　　腦海中的思緒隨着他的行爲動作已經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猜測着他的態度。
　　直到手機叮咚一聲傳來消息的提示，拉回了甯芮星恍惚的神智。
　　微信提示二十四小時未被接收的轉賬被退回，擡頭就見田柾國已經站到了她面前。
　　"學長，你怎麽沒收轉賬？"來不及多想，甯芮星控製不住地問出口。
　　田柾國的眼神從甯芮星朝向他的手機屏幕，轉移到了她的臉上，低聲反問，"爲什麽要收？"
　　看着甯芮星欲言又止的模樣，田柾國冷淡的眉眼中閃過少見的笑意，"她們是你的舍友，又都是學生會的新幹事，既然遇上了，理應我買單......"
　　接下去的話甯芮星愣是沒聽進去，滿心滿眼都被前一句話給吸引了。
　　你的舍友......
　　無緣無故請吃飯，因爲是她的舍友嗎？
　　Stop！
　　甯芮星給自己的頭腦風暴快速叫停，反複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人家田柾國可能也沒那意思，自己在這邊瞎亂想什麽啊。
　　不都說了還有是學生會的新幹事。
　　一瞬間在甯芮星眼底燃起的光倏而又滅了下去，聳拉着腦袋，有些喪氣。
　　甯芮星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依稀聽見田柾國問她怎麽了，她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學長，那我請你喝奶茶吧？"
　　不管田柾國出於何種理由請客，吃人手短拿人嘴軟，何況平白無故地佔他人便宜，甯芮星心裏到底有些過意不去。
　　剛剛運動完，身體缺少水分，再者天氣悶熱，來一杯冰冰的奶茶，再適合不過了。
　　田柾國向來不喜甜食，皺眉剛想回絕，就見甯芮星頂着一頭黑色軟毛對着他，低頭的弧度溫婉柔和，手指絞在一起，好像對於這次的邀請，有些爲難和緊張。
　　應該是害怕得到他的拒絕。
　　她喜歡，想要的東西，也並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田柾國摩挲着自己垂放在身側的手指，按下想要摸上去那頭軟發的沖動，輕聲回了句好。
　　-
　　甯芮星選了家校内的奶茶店。
　　看了眼菜單，點了杯芝士烏龍，邊開口想要多加點冰塊。
　　晚上茶不好多喝，她又實在悶熱，正好冰塊可以稀釋點茶水的濃度。
　　"多冰嗎？"
　　甯芮星剛想點頭回應服務員，身旁就插入了一道磁性的男音，朝服務員吩咐道，"少冰，能做溫的就盡量做溫的。"
　　聽見田柾國的聲音，甯芮星下意識地擡頭，對上了田柾國低頭看來的眉眼。
　　奶茶店外的人流攢動，店内的機器運轉，多樣的聲音傳入耳中，變得模糊起來，唯有田柾國的話，異常的清晰。
　　在腦海中和心間上反複翻滾。
　　"少吃點冰的，"而後又補充了句，"聽話。"
　　甯芮星的睫毛顫了顫，急忙低頭，不敢再說什麽。
　　心跳砰砰異常猛烈。
　　等走在路上，狠狠地喝了幾口奶茶，劇烈的心跳才算平複了下來。
　　甯芮星在思考該和田柾國聊什麽，才會讓他覺得她思想有深度，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讓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一旁倒去。
　　胳膊被緊緊地攥住，手肘抵着溫熱的胸膛。
　　擡眼就看到田柾國鋒利的下颌和臉部輪廓走狀。
　　隻是他的眼神卻是盯着地上瞧，眉頭微皺。
　　甯芮星跟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
　　想來剛剛應該是踩到了鞋帶，自己才會差點摔倒。
　　田柾國的手動了一下，剛想彎腰俯身，一杯奶茶便被塞進了他的手裏，清脆的女音跟着響起。
　　"田柾國學長，麻煩你幫我拿着奶茶，我繫一下鞋帶。"
　　尾音還未散去，人已經蹲了下去。
　　甯芮星快速地打了個結，起身便接過田柾國手裏的奶茶。
　　"謝謝學長了。"
　　甯芮星說着，又喝了一口奶茶。
　　田柾國盯着她手裏拿着的奶茶，還有她剛剛含過的吸管，眼神幽暗，帶着說不出的意味。
　　薄唇扯了扯，顛了顛自己手中明顯輕上許多的奶茶，低頭含住吸管。
　　滿腹的甜膩。
　　說是唇齒留香都不爲過。
　　甯芮星吸了好幾口也沒吸上珍珠，頓時覺得有些怪異。
　　芝士烏龍沒有珍珠，她明明特地讓服務員加珍珠的，剛剛一吸就跐溜跑進好幾粒珍珠，怎麽現在一粒都沒有。
　　而且奶茶杯好像也重了不少。
　　可能剛剛被她吸光了也不一定，甯芮星想着，後悔自己應該再多加點珍珠的。
　　餘光倒是看到田柾國喝了好幾口。
　　明明之前一路走來，他也隻是抿了幾口而已啊。她還以爲他不喜歡呢。
　　鬼使神差的，甯芮星問出了自己的心聲，田柾國笑了一下，嗓音低啞，似是從喉骨深處滾出。
　　"我很喜歡。"
　　-
　　回到了宿舍，甯芮星還以爲會接受到萊音的嚴刑拷打，沒想到她卻是不在。
　　"萊音人呢，還沒回來嗎？"
　　許佳雯朝甯芮星擠眉弄眼，"你說呢？"
　　"萊音今晚夜不歸宿。"方婷妤插嘴道。
　　甯芮星想起萊音先前說過的事情，也沒有太大的詫異，"她那異地戀的男友過來啦？"
　　也不用她們肯定，甯芮星打開手機就看到了萊音的消息。
　　"與與，書我讓佳雯她們拿回去了，我今晚就不回來啦，記得幫我打掩護哦，親親我的小寶貝。"
　　甯芮星順手就給萊音發了張"令人作嘔"的表情包過去。
　　那邊回得也是快，一打開，一張表情包赫然進入眼簾。
　　表情包文字"您的小祖宗已上線"，萊音發了道消息"好好說話"。
　　甯芮星滿眼震驚，一哆嗦差點都打不了字。
　　表情包的主人，剛剛才和她一起喝過奶茶啊。
　　"你什麽時候拍的圖？"
　　"還給誰看過了？"
　　"還有幾張？"
　　......
　　"就上次換屆大會啊，他剛剛上台的時候，還真别說，田柾國學長隨便一拍就是個畫報啊，太可惜了，我就拍了這一張......"
　　"私下流傳就好，可别發給别人。"
　　甯芮星說着，邊手動保存了照片。
　　"就我們兩個知道嘛，咦，"萊音頓了頓，話風突轉，"還說你不喜歡田柾國學長呢，一下子問了我這麽多問題，現在是不是偷偷保存了表情包啊？"
　　甯芮星："......"
　　等洗完澡，甯芮星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拿起手機翻起自己的手機相冊。
　　看着屏幕上的俊臉，甯芮星有些手癢。
　　克製不住自己想發這張照片啊。
　　可是又隻能她和萊音兩個人知道。
　　再想到之前萊音的調侃，甯芮星心想不能自己被調侃，心下一動，點了發送。
　　等了幾秒也不見萊音回複，甯芮星放下手機，便先去吹了頭發。
　　萊音一般都是秒回的，看來可能正在"你侬我侬"。
　　腎上腺不知怎的一直飆升，克製不住心裏的激動，甯芮星點開了最上方和萊音的聊天記錄。
　　點着圖片想再轉發一遍，選擇聯繫人的時候，才猛地看到聯繫列表裏兩個顔色相近的頭像。
　　心裏一咯噔。
　　顧不上多想，甯芮星返回了聊天頁面，她微信聯繫人少，能聊天的也就那幾個，大部分都沒有備注。
　　點進去朋友圈，看到空白一片的時候，甯芮星就覺得自己完了。
　　她發給了田柾國。
　　想着趕緊撤回，消息卻是顯示超過了兩分鍾。
　　完蛋了完蛋了。
　　看着表情包上的"您的小祖宗已上線"，甯芮星隻覺得一片心如死灰。
　　自己算田柾國的哪門小祖宗啊，重點還發了他的表情包。
　　想到田柾國冷靜的眉目，甯芮星止不住的一哆嗦。
　　消息撤不回，又沒等到田柾國的回複，煎熬的心情反複炙烤着她。
　　甯芮星緊緊捏住手機，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摁住社交軟件，點了卸載。
　　等待太煎熬，她又不敢看田柾國的消息。
　　等卸載完畢，甯芮星鬆了一口氣。
　　她不會看到田柾國的回複了，他也沒辦法找她算賬了。
　　天氣悶熱，屋内開了空調，甯芮星捂着自己發冷的雙手，邊取暖邊下意識安慰自己。
　　等會！
　　她突然又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她要是在路上遇到田柾國，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