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顆星》

第50章-良宵

　　甯芮星怔怔的, 看着田柾國如玉雕琢般的臉, 那雙以往清冷的眼眸，再看着她的時候，會多了一些少見的溫情，與這樣一雙眼睛對視, 她愣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等她回過神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田柾國已經拉起了她垂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 伸手將她從搭建的花床上扶了下來。
　　站着一旁的幾個新生, 不少聽過田柾國的名號，進入大學幾個月卻是沒見過真人，一下子看到田柾國，極力地克制自己才沒叫出聲。
　　活像是漫畫裏走出的人物，精緻又矜貴地不像話, 幾乎可以與鎂光燈下的明星相媲美，一想到這樣的人居然就存在於自己的生活當中, 不免有幾分激動。
　　劇社的正副社長都是大二的, 對着田柾國，還是要稱呼一聲學長, 平常和田柾國幾乎沒有交集, 此刻見田柾國出現在自己的劇社中, 也有些驚訝。
　　"田柾國，"甯芮星先一步問出劇社其他人的疑惑，"你怎麽過來了？"
　　她不是早就和田柾國說自己要排練, 可能會很晚，他怎麽還......
　　"過來看看你。"田柾國輕聲說道，目光轉而不動聲色地在其他人身上掃了一圈，又是落在了甯芮星的臉上。
　　"學長，"社長上前一步，走到田柾國的面前，"請問你對於表演有興趣嗎？或許可以加入我們。"
　　田柾國的參與，無論放在哪裏，都是滿滿吸引人的看點，何況，剛剛她也看出來了，甯芮星一點也不會抵觸田柾國的接近，也是，兩個人還是情侶。
　　要是等新年晚會那天，田柾國真的和甯芮星同台演出，還是以這樣一副王子吻醒公主的戲碼，指不定會將全場的氣氛炒到多燃呢。社長幽幽地想。
　　"不了，有些位置該留給適合的人，"田柾國的臉上一片溫潤，看着與往常待人無異，可仔細一聽，嗓音卻是有些冷，"與與一個文學生，也不適合參加這樣的活動，你們應該從表演繫的學生找合適的人選。"
　　社長幾個不知道甯芮星的小名，但也聽出了田柾國話裏中指的人是甯芮星，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甯芮星的身上，想要聽聽她的意思。
　　照田柾國所說，明顯是不想要甯芮星加入劇社，若說隻是因爲剛剛需要借位的一吻，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嗯？"甯芮星有些不明白田柾國的做法。
　　他一向是不會插手管自己課餘生活上的事情，這次怎麽突如其來的反常？
　　"學妹，你的形象真的非常適合我們劇社，還有學長，你能不能幫忙勸說學長也加入我們，難道你不想和學長站在全校師生的面前同台演出嗎......"
　　一瞬間，甯芮星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而起的不快，她和田柾國在一起，做什麽，都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爲什麽就要聽從别人的擺到台面上呢。
　　索性她原本也隻是來嘗試看看，比不得對表演熱愛得深的人，順着田柾國的話搖搖頭，帶着抱歉的目光看向劇社的其他人，"我想了想，可能我真的不太適合表演吧，我放不開......"
　　田柾國不說話，隻是站在甯芮星身邊，無形中卻是形成了一種極強的壓迫感，當着他的面，社長哪怕再氣也不好說些什麽，隻能笑着說道，"那好吧，以後有機會，歡迎你來我們劇社玩玩。"
　　雖是客套話，可大學就是個小社會，甯芮星哪怕再怎麽不喜，也隻能跟着回應點頭，"好的，謝謝學姐了......"
　　等走出劇社的地方，甯芮星攬着田柾國的肩膀，這才問出了聲，"田柾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加入劇社啊？"她的嗓音低了幾度下去，又有些不安，"因爲需要借位的吻嗎？"
　　田柾國處事一向進退得宜，涇渭分明，這還是甯芮星第一次看他，帶着個人情緒的，說出那樣一番話。
　　"他們要是真心邀請你的倒還好，"田柾國的嗓音溫淡，擡手拍了拍甯芮星的肩膀，像是安撫，而後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可他們之前找過我。"
　　之前甯芮星和他提起的時候，他倒是沒有多在意，想着她多發展一個興趣愛好也是好的，便由着她去了，誰知道坐在學生會辦公室處理事情的時候，猛地就想起一件事。
　　這個劇社，先前也派了幾個學弟學妹過來遊說他加入，一同參演新年晚會的話劇排演。
　　大部分人都知道甯芮星在和他談戀愛，不知道的，隻要有心，找個人問也能問出幾句，何況要是拉攏她加入劇社，指不定轉而就要讓甯芮星來做他的思想工作了。
　　是以田柾國雖然還能保持着表面的溫和，但一想到他們夾雜不了幾分真心，又或許是在利用甯芮星，聲音便不自覺地冷了幾度下去。
　　甯芮星是沒有想到還有這回事，此刻聽田柾國這樣說，便也大緻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這樣啊，我還以爲呢。"
　　田柾國瞧見她有些悵然若失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正想開口寬慰幾句，甯芮星卻是已經極快地恢複過來，眉眼彎彎地看向他，"我之前還糾結着要選擇話劇還是二胡獨奏呢，也是剛好。"
　　甯芮星先前在他們院的迎新晚會上唱了一首歌，雖說是被強制性地推上去，但好歹是完美落幕了，這下恰逢新年晚會，他們院的書記正好管着學校的合唱團，也不知道從哪聽說她二胡十級，提議讓她表演二胡獨奏。
　　之前在院裏還好，一下變成在全校師生面前，甯芮星自然不太想上去獻醜，又不好當面拒絕書記，正好劇社的找上來，她便說了句考慮考慮，現在沒辦法，隻能硬撐着臉面上去表演二胡了。
　　田柾國聽了笑了笑，低頭在甯芮星的頸窩上蹭了蹭，呼出的熱氣弄得她癢癢的，不自在，擡手就要將人推開，嗓音嬌俏，"田柾國，你幹嘛？"
　　"我們與與可真厲害。"
　　他說着，似乎是還嫌甯芮星的臉不夠绯紅似的，趁她不注意，猛地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雖說大學校園隨處可見情侶，甚至比他們更親密的也有，甯芮星擡眼，看不到不遠處有人站着，似乎是將目光看了過來，當下害羞不已，縮着頭往田柾國的懷裏躲。
　　頭頂上落下一片他的輕笑聲，還有胸膛微微的震動，無一不在顯示着，田柾國的心情很好。
　　一對比自己的窘迫，甯芮星恨恨地擡手，又捏了一把他的腰肉。
　　田柾國一點都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嚴謹自律，冷靜自持。
　　這個人，老是愛調侃她，簡直壞死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晃，便到了十二月份。
　　正是平安夜。
　　學校各校級組織和社團早早地就給新成員準備好了蘋果，還特地用精美的盒子包裝起來，就連超市和校外的各個商店，都擺出了聖誕樹。整個校園都沉浸在迎接聖誕節的歡樂氣氛中。
　　甯芮星和舍友們吃完飯，路過水果店的時候，才想起自己也要準備蘋果這回事。
　　甯芮星本身是喜歡吃水果的，宿舍裏面也堆積了不少當季的新鮮水果，自然也有蘋果，但既然是要送人的，還是得重新買比較適合。
　　許佳雯有些不解甯芮星的舉動，出聲問道，"與與你不都和田柾國學長在一起了嗎，怎麽還需要買蘋果？"
　　甯芮星正低頭挑選色澤鮮豔好看的蘋果，聞言朝許佳雯笑了笑，"生活也是需要點儀式感的，"她頓了頓，"而且是我和他第一次一起過的聖誕節，總不能連送蘋果也省去吧。"
　　"反正也是意思一下而已。"甯芮星最後總結說道，"照學姐們說的，往年那麽多人給他送蘋果，我自然不能落後，何況，他一個蘋果也沒收過，我也想讓他體驗一把被人送蘋果的滋味。"
　　"嘖嘖嘖......"許佳雯忍不住開口打趣，"我們與與送的蘋果，田柾國學長肯定會收。"
　　"估計還會寶貝得不得了，"萊音跟着附和。
　　"省不得吃的話就壞了。"方婷妤話音剛落，三個人就跟着一起朝甯芮星笑了起來。
　　這麽久了，甯芮星對於舍友們的調侃也習以爲常了，倒沒有了最初的羞赧和難爲情，自動屏蔽了她們的話語，仔細地挑選起蘋果。
　　她們幾個通常也是打趣幾句，見好就收，轉而也去挑選起了蘋果。
　　要是收到别人送的蘋果沒有回禮，畢竟有些不好意思，何況，蘋果也不是不能存放的東西，大不了買來留着自己吃。
　　甯芮星本打算晚自習結束，田柾國過來接她的時候，將蘋果送給他，誰知道正好接到了排練的通知。
　　學校有專門的琴房，隔音效果好，唱歌和樂器訓練一般都是在特地的房間進行的。
　　學校的二胡甯芮星用着不順手，便麻煩了下她媽媽，將她房間的二胡送來學校，背着二胡宿舍琴房兩邊跑。
　　田柾國在教學樓找不到人，看到甯芮星發來的消息才知道她去了琴房練習，尋過來的時候，正好看着她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微擡着眼，神色認真手裏拿着琴弓一進一退間，樂音便傾洩開。
　　田柾國雖不懂二胡，但就他站在門外的這幾分鐘内，好歹是分辨得出她那一段，重複拉奏了幾遍。
　　二胡拉奏出來的聲音低沉嘶啞，悠長的音調仿佛在述說着悲涼，對於不懂，不喜歡二胡的人來說，說不上太好聽，但或許是甯芮星選曲的原因，田柾國卻是聽出了明快的感覺。
　　隔壁有合唱團的聲音不遠不近地傳來，甯芮星沒受到半點的影響，仍是反複琢磨着她覺得略有些艱澀的地方。
　　自她高二考級成功後，倒是許久沒有碰過二胡了，此時上手不免有幾分生疏。
　　甯芮星微微皺眉，剛打算去看幾個二胡視頻，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擡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沉沉盯着她的田柾國。
　　"田柾國，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她的語氣，帶着明顯的驚喜。
　　田柾國畢竟大三了，又是學生會主席，學業問題顯然不值得他操心，學分早早就已經修完了，隻等着一紙畢業證和學位證書。
　　至於工作，早早地就有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欖枝，高等學府王牌專業出來的，自然不可能從底層做起，也不用爲以後的工作焦慮，何況從一開始，田柾國學的管理，本就是奔着繼承家業去的。
　　甯芮星倒是沒問他工作上的事情，隻是依稀知道田柾國最近接手了幾個項目。
　　最近一段時間，倒是甯芮星，也是隔了好幾天才能和田柾國見一次面。
　　大概是剛從學校外面回來，西裝外套被田柾國拿着手上，藍色的襯衫襯得田柾國本就精緻的臉無意中又矜貴了幾分。
　　等他走到跟前了，甯芮星還有幾分怔怔的。
　　就着甯芮星坐着仰頭的姿勢，田柾國半俯身，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也沒撤開，薄唇仍是貼着她的臉頰，嗓音低啞，"想不想我?"
　　隻不過一兩天沒見，田柾國卻是無時不刻不在想着甯芮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他算是在甯芮星的身上體驗到了。
　　見他明顯有想要越吻越深的趨勢，甯芮星縮着脖子窩在田柾國的懷裏，本想着躲着他的唇，誰知道卻是給他行了個方便。
　　滾燙的唇輾轉流連在她的脖頸間，甯芮星擡起空着的手遮着脖子不讓田柾國吻，就聽他輕笑一聲，轉而黏弄起她的耳垂來了。
　　甯芮星的臉燒得火紅，嗓音都有些破碎，"田，田柾國......"
　　"嗯。"他低聲應着，"怎麽了？"
　　"我有東西給你，你放開我。"好不容易田柾國拉開了些距離，甯芮星平複了下自己的氣息，方才開口說道。
　　田柾國低垂着眉眼，倒是聽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甯芮星將手裏的二胡交給田柾國拿着，起身走向自己放着單肩包的地方，從中拿出包裝精美的盒子。
　　轉身就見田柾國已經坐到了她剛剛坐着的位置上，正定定地看着她。
　　甯芮星低頭快步走過去，將手裏拿着的東西遞給田柾國，"平安夜快樂。"
　　田柾國的視線從甯芮星的臉上轉移到了眼前的盒子上，笑着接過，言簡意賅地出聲，"蘋果?"
　　甯芮星點頭，補充道，"刻意給你選的，色澤鮮豔，一看就很甜。"
　　她的語氣含着驕傲和肯定，一副像是等着求表揚的樣子。
　　田柾國把玩着手裏的盒子，神色有些不明朗，溫潤的氣息散去了些，唇角扯着笑，過了幾秒才問道，"你也給其他人送了?"
　　"啊？"甯芮星沒搞懂田柾國的腦回路，但還是如實地回答，"沒啊，我就買這一粒，給其他人送什麽啊，又不是部長，不需要準備幹事的蘋果。"
　　聽了這話，田柾國原本微微皺着的眉驟然鬆開了些，擡手，掐着她的腰，往後一攬。
　　甯芮星不偏不倚地正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田柾國單手已經將她摟得緊緊的，裝着蘋果的盒子被他放在了一旁，他貼着她的耳朵低聲說話，嗓音低啞富有磁性，很是犯規，"教我拉二胡。"
　　甯芮星因着這姿勢很是不自在，心跳飛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掙紮着就要下去，田柾國的鐵臂卻是緊緊桎梏着她，動彈不得。
　　生怕要是有人經過就會看到她坐在田柾國腿上的樣子，甯芮星不由得有些急，"田柾國，你快放我下來，等下别人來了就該看到了，"見他說不動，急忙又說道，"我這樣怎麽教你拉二胡，快放我下去。"
　　"就這樣教。"
　　相比於甯芮星的緊張，田柾國卻是一片雲淡風輕，慢悠悠地說着話，"再僵持下去的話，等會就該來人了。"
　　他說着，將琴弓重新又放在了她的手上，示意她開始。
　　於是，甯芮星頂着滿滿的羞恥感和不自在，緊繃着身體，拉起了二胡。
　　說是教他，其實倒像是田柾國的手掌心貼着她的手腕，他放鬆着力氣，任由着她動作。
　　"這是什麽曲子?"偏生田柾國還不收斂，開口問道。因着姿勢的原因，唇齒間呼出的熱氣，悉數地打在了她耳後的一大片肌膚上，激起一層戰栗。
　　"......良宵。"遲疑了幾秒，甯芮星垂着眼，輕聲說道。
　　身後傳來了一聲愉悅的輕笑。
　　看不到田柾國的表情，但聽着他這聲意味深長的輕笑聲，甯芮星大概也能想到田柾國此刻的表情。
　　"它的曲名就叫良宵。"以爲田柾國誤會，甯芮星不死心地，弱弱地又解釋了句。
　　"嗯，"田柾國輕聲應着，唇角的弧度明顯，"可真好聽。"
　　好聽什麽?
　　二胡拉出的曲調?
　　還是，曲子本身的名字?
　　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