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四战篇】第113章 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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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燈 小 中 大上一章︰樓鏡夜裏就走了,她一路送人到這杏花天來,是想要讓餘驚秋和煙娘、百戲門的人見上一面,日後方便往來,也是想要和餘驚秋晚些分別,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夜裏走能走得幹脆,免了白日要分別時那一堆的離愁別緒。

月牙兒仍然跟着餘驚秋,樓鏡和餘驚秋兩邊,真個就是龍潭與虎穴,說不上誰比誰安全,隻是餘驚秋身邊無人幫襯,月牙兒和餘驚秋相熟些,所以便定了跟在餘驚秋身邊。

翌日,餘驚秋知道樓鏡已經離開時,神色并不驚訝,似乎早已料到。

餘驚秋也不急着離開,她到這許州城來,并不專為跑杏花天這一趟,她還要見一人......

現今的幹元宗暗流洶湧,陸元定待不安生。

在收到鹽幫幫主洪涯的信時,有了個再好不過的由頭遠離幹元宗,避開那些威逼利誘,以及無休止的争論。

他心知這不是長久之計,但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洪涯來信語焉不詳,隻道是件大喜事,言辭急切,恨不得他快馬加鞭,一日便到。

陸元定這些年心結難解,常懷那幾樁心事,再難開懷,聽得是大喜事,也難有觸動,路上不緊不慢。

陸元定到時,元宵已過了兩日,積雪消融,仆人正清掃餘雪,空氣清冽,碧階如洗。

暖陽融融,陸元定眉眼間神色郁郁,即便離了幹元宗數百裏地,這連日來宗內的煩心事依舊讓他愁眉深鎖,興致極底,可到底是要見一見老朋友,陸元定喟嘆一聲,眉心稍展。

一進大門,洪涯早聽到風聲,風風火火迎出來,嘴裏數落,"你這老鹌鹑,是有八丈長的袍子?慢慢拖,我幾時給你的信,兩隻腳走也走過來了,你今日才到,說了有件大喜事要告訴你,你沉得住氣,要是到時人走了,你哭都沒地哭去。"

洪涯還沒走過來,那大嗓門已嚷的陸元定聽見,陸元定無奈笑道:"洪弟,你也不是不知幹元宗今時不比往日,我被那些俗事纏得脫不開身,也是無可奈何。"

"好,好,好,你總有理。"洪涯走到近前,一把抓住陸元定的手,一點不惱,反而滿面喜色,"我懶得跟你計較,先跟我去見人。"

洪涯拉着陸元定便往堂屋走,陸元定見他這迫切模樣,心中不解,好笑道:"那人就是你信上說得大喜事?什麽英雄好漢,就讓你急成這樣,還迫不及待要讓我也見上一見""是。這人你見了就知道我所說不假,這次我尋了這一劑靈丹妙藥,消你心頭第一大事,我幫了你這麽大忙,事後,你可得好好謝我。"

陸元定聽完他這話,心頭一跳,忽然生出某種預感,眼睛直往堂屋中瞧。

兩人先後進屋,左側座上的人已經起身。

陸元定直愣愣看着,好似被定住了身形,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熱氣充盈,喉中如堵,一時間難以言語。

餘驚秋走到陸元定身前,屈膝跪地,俯身一拜,喚道:"師叔。"

陸元定這才晃過神,也确定了自己沒認錯人,一霎時,百味交雜,竟忍不住在人前濕了眼眶,扶住餘驚秋雙臂,"老天爺呀,真是你,好孩子,快起來,起來,讓師叔看看你。"

餘驚秋擡起頭來,蒼白的臉上眼圈發紅,寂然淚垂。

"師叔,師弟他好苦啊。"

壓抑的聲調像錐子,猛地在陸元定心頭刺了一把,不可避免的發起痛來。

樓玄之這五個弟子,陸元定看着長大,他膝下就一個親傳弟子,收這弟子時已經很晚了,在此之前,樓玄之不準他閑着,這五個弟子他也沒少教,說是親厚不為過,眼見得五人落得如今這步田地,他心中郁結,不僅辜負了樓玄之囑托,更為五人痛心。

陸元定知道餘驚秋說的是郎烨的死,出事到如今,他早已接受,可聽得餘驚秋再次提起,心中還是難免一痛,而更讓他感到心如刀絞的是餘驚秋來說出這句話,對自己這麽多年的波折不提。

還是往日那個山君。

餘驚秋越是顯露出未改的赤子之心,陸元定越是感到愧疚心痛難言。

"師叔知道,來,起來。"陸元定将餘驚秋扶起身來,此刻才能仔細地瞧她,"你也受苦了。"

月牙兒在一旁看着情緒洶湧的兩人,沒上前去打攪。

洪涯被這師叔侄弄得鼻頭發酸,"好了,人這一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過去了的都是小事,如今山君沒事,這才是大事,陸兄,見到了人,你心底也能歇口氣了,再多的淚,以後都能慢慢流,今天是喜事,別在這裏站着了,有話先坐下說罷。"

洪涯一番勸解很有道理,三人坐了下來,陸元定敘敘問道:"山君,這些年你去了哪裏,為何沒半分音訊,當初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郎烨是怎麽死的,李長弘為何說你畏罪潛逃?"

當初那些事,雲瑤從樓鏡那裏知道一二,可當時師兄妹接連被陷害,草木皆兵,也不知道誰可信,便把這消息埋在心底,因為知道狄喉的性子藏不住事,連狄喉也沒告訴,更不可能告訴陸元定。

陸元定這些年也查出些端倪,有了些揣測,苦于事情過去太久,找不到證據。

餘驚秋目光空洞,望着虛空,神情迷茫,仿佛在回憶往昔,沒有言語,許是往事紛雜,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她緩緩開了口,隐去一些,着重一些,那段回憶僅憑話語也能想像其中艱辛苦難,真實經歷隻會痛苦千百倍,然而餘驚秋隻是平肅冷靜的說完。

隻有在某些時刻,眼中洩漏出一點兒陰沉的光。

餘驚秋言畢,屋中久久沉寂,幾人吐息都分外沉重。

陸元定胳膊支着扶手,臉色随着餘驚秋話語漲得赤紅,一忽兒又血色盡褪變得煞白,他沉得住氣,始終未打斷餘驚秋,待得最後,嘴角下沉,鐵青了臉,隐隐怒色,蜷着的指背在茶幾上一敲,發出'登'的一聲悶響,"走,回幹元宗,我現在倒要看看,這些妖魔鬼怪,顯不顯形!"

回幹元宗是餘驚秋所願,自然依陸元定所言。

極可悲的是,餘驚秋當初尊陸元定如師,敬愛信賴,何其親厚,如今歸來,心裏有些話,不敢對其直言,有些事,更免不了算計。

一路上風光好,回去的路,餘驚秋許多年前走過,現在忘了,隻覺得陌生,一直到虎鳴山山腳下,餘驚秋也沒回味過來。

還是陸元定提醒,她才醒過神來,原來已經到了虎鳴山了。

樓彥接手幹元宗後,廣納門生,壯大宗門,以往山裏還住着不少商戶百姓,如今全被幹元宗占了,一上山,就是幹元宗的地界了。

陸元定以為餘驚秋頭件事定是要去祠堂祭拜樓玄之的,樓彥那裏,不用急着去見,晾他一晾,有什麽不可,更何況餘驚秋請的朋友還有兩日才到。

不想餘驚秋問道:"陸師叔,我想先回一趟向日峰。"

陸元定一愣,但随即想,這向日峰是餘驚秋住處,相當于這幾個師兄妹的家,在外漂泊久,受盡了苦楚,任誰也忍不住想要回家看一眼,這是人之常情,便點頭道:"好,狄喉應當在向日峰上,而且向日峰如今......也有許多不一樣了,你是可以先過去看看。你回來的事,隻怕這會兒已經傳到李長弘的耳朵裏了,為了萬全,我得先去見見吳長老。"

"弟子明白。"

陸元定走出幾步,忽然一頓,轉身問道:"山君,你一人回去,可還認得路?"

餘驚秋目光輕挪,望着迤逦山道,澀然道:"認得。"

"好。"

陸元定這才放心,兩人在轉角處分別。

餘驚秋尋着記憶,索路前行,記憶中的道路與現實中的景色無法重疊,隻有腳下的路踏實清晰。

月牙兒牽着翁都,四下裏觀賞,笑道:"山君,這裏就是你從小生活的地方?景色不錯?"

餘驚秋眉心微松,"以前更美。"

山道空幽,樹枝低斜,綠葉掩映,光影斑駁。

遠處傳來喧鬧聲。

餘驚秋神情冷漠,如今的虎鳴山,不比以前了。

前面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群人圍着,口裏嚷着罵着,"我們做什麽,何時輪到你個夥夫來管!"

一道憨實的聲音喝道:"養的這些鹿都是宗裏的,你們不能碰。"

"既然是宗裏的,我們就用得。"

"你們要用,得有樓宗主允準。"

"我師父是李長弘李長老!"

"我不管什麽你長老,我長老,沒有宗主命令,你們不能碰這些鹿。"

"原來是個眼力見的,不用管他,直接帶走。"

那憨實聲音的主人沖開衆人,攔到前邊,方面大耳,濃眉似墨,"不能碰就是不能碰,你們要是強搶,和強盜有什區別。"

那弟子被下了面子,臉上挂不住,氣得滿面通紅,怒喝道:"婊/子養的,分不清好歹,拿着根雞毛當令箭,一個管牲畜的東西,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到你爺爺這裏來擺譜,給我打,打到他知道怎麽說話!"那人功夫拳腳明顯不是對手,又敵不過這麽多人,被揍得還不了手,卻也咬牙不松口。

月牙兒看看那邊,秀眉俏鼻縮到了一起,"山君,你的師弟們真兇。"

兩人走來,引起衆人注意,大抵是在那憨實漢子身上撒不夠氣,瞥見二人,沒好聲氣,喝道:"站住,什麽人!"

說話這人眼見是兩名形貌昳麗的女人,都是生面孔,且又未佩劍,就往這山上走來,有心找茬,"你們是做什麽的?"

餘驚秋神色冷漠,沒有說話,倒是月牙兒笑盈盈的好和氣,"我們回來看看,要上山腰,去澄心湖。"

那人登時嗤笑一聲,"去澄心湖?當我們這是酒館客棧呢,想去就去,你以為你是誰。"

月牙兒困惑地看向餘驚秋,問道:"你不是他們的大師姐麽,怎麽他們好像不認得你?"

餘驚秋一臉淡然,倒是對面那人聽到了月牙兒的話,往餘驚秋身上瞧了一眼,輕蔑道:"什麽大師姐,笑話,我們這裏隻有師兄,從來沒什麽大師姐。"

"原來是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瘋女人,趕快下山去,別在這搗亂,要是再聒噪,別怪我們不客氣!"

那弟子隻當兩人是跟随門派前來拜訪的女弟子,手裏拿着劍,往前推了推。

那劍往前一推,在山裏野的白虎回來時正好撞見,維護主人,立刻低吼一聲,以示警告。

這一聲虎嘯把耳朵一震,衆人心都跟着顫了顫,下意識拔劍,向着餘驚秋和月牙兒。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這畜牲是你們帶來的?"

月牙兒不喜歡別人叫白虎為'畜牲',皺了皺鼻子。

餘驚秋目光陰沉,睨着弟子,聲音清清冷冷,"誰教得你們待客之道是把劍對着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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