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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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们决定换一边睡,头冲着南边,脚冲着北边,这样正好面对窗户,能看到窗外的星空。窗外有一棵不长叶子不开花也不结果的大树。其实早就死了,但还是能看到侍卫正儿八经地拿着一大桶水围着树根浇洒。听说这是魔尊第一次来冥界时种下的,当时他年纪还没有叶旬泽大。当然,前提是加上被困在时间走廊里的那些年。这树算得上是千年老树了,比魔府的年龄还大。

北边明显没有南边冷,轻飘飘的雪随着风向西刮着,把灰暗的魔府都染成了纯净的白色。这晚天雾蒙蒙的,使星星看起来不那么明亮,但是让听上去就不上台面的魔府向天上仙界靠拢。

中午那男人的神情还历历在目,除了那位女鬼完美的展露不出一点人生经历,这是最让蒋智晗琢磨不透的一位了。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发出"嘶"的声音。终究他忍不住,对炕上的另外两人讲述了中午的事情。他们都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困得实在懒得讨论这么无聊的事情。

"你们不觉得他很神秘吗?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蒋智晗拍了拍叶旬泽,"他比你还要安静还要排斥肢体接触,但他看上去明明是一个热心肠。"

"来魔府不是让你当侦探的。"叶旬泽连欣赏夜空的心思都没有,更别提和蒋智晗聊这个了。

魏阳眯着眼道,"早点睡吧,女魔头指不定明天让咱们干什么体力活儿呢。"

蒋智晗调整了一下睡姿,背过身去,失落地叹了口气,道:"明天谁去森林?"

"打死我我也不去了,叶旬泽就知道使唤我,"他刻意把声音放得深沉,模仿着叶旬泽的声线。"'魏阳你去爬个树。''魏阳你跳一下'我说你要你那大长腿有什么用?你和之前那个和我并肩作战的叶旬泽简直是天壤地别。跟你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个天使。"魏阳又强调了两次,"我肯定不去,打死也不去!"

"那叶旬泽咱俩去?"蒋智晗刚问完叶旬泽就答应了。

"你不怕被叶兄支配吗?"他自问自答道,"也是,他可指挥不了你。My friend, you are 天生的领导。"他用了半句发音不准的英文,发音大概如:麦富刃得,哟阿尔天生的领导。意思是我的朋友,你是天生的领导,蒋智晗可以在种种褒义词中听出讽刺。"不对,you are旬泽的领导。"

魏阳既然说了这么多话,蒋智晗趁着他还有精神再说了一句那个男人的事情,"你们觉得他经历了什么事啊。"

"他长的帅吗?"魏阳问了这么一句。

"一般,这不是重点!"

"那你喜欢他吗?"

"我他妈的直男。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人特别的神秘,令人琢磨不透,我就是好奇。"

魏阳不理会他,接着问道,"你觉得他对你产生危害了吗?勾引你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啊。"

"那你管他干嘛?洗洗睡吧。"魏阳说完倒头就睡了。至少,看上去是睡了。蒋智晗默默摇了摇头,"晚安。"

隔日,魏阳一如既往的屁股一热就窜出房门,保证喝到第一碗汤。他试过少睡会,更早些起,但是敢玩一天的活那么疲累,早上不烫一下还真起不来。他们在屋里聊了点有的没的,魏阳首次与蒋智晗分享他死前的过往。虽然略过了很多细节,但是他肯说,已经说明这友谊更进一步了。

三人的分数加起来有二十七分了,蒋智晗和叶旬泽昨日一人得了六分,稳居分数榜第一。他们决定今天泡个热水澡。由于只能同用一桶水,他们商议了一下先后顺序。考虑到魏阳年龄最小,而且正在追女孩儿,决定把他放在第一位,叶旬泽就利索应然的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位。而且因为实在有些恶心,他们一致决定穿着衣服洗澡,还省下了洗衣服的时间。

这就引到了魔府人性化的一点,每天都有换洗的干净衣物,还能略微掩盖住体臭。

这天还是单腿往上蹦。但风似乎故意作怪,挂的比昨日更加猛烈。就连吸取经验的蒋智晗和叶旬泽才获得了两分。正午时顶着大太阳往森林赶,水果熟透了正好到。

蒋智晗一边啃着水果坐在地下,漫不经心的指挥着树上的叶旬泽。"你用左手握住树干,然后使劲够,放心你胳膊够长。小心别掉下来就行。欸欸欸,对了,一把抓住它,拧一下它就掉了。"蒋智晗抬头手舞足蹈地指导着,两个多小时除了说话和教叶旬泽打水漂什么都没做。

回到大院里,他们把采摘回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打好了水,去叫其他魔侍来吃,每一样果子都特意给女魔头留了一份。有魂鹭盯着,每一任敢贪吃、多拿。那个神秘的男子拿了两个水果,用手使劲擦了擦,没有吃,而就这样拿着,都出张望了一番后,装进了口袋里,像个偷了东西的贼一样。蒋智晗走到他面前,笑面迎迎地说,"吃吧,每天都有的,不用留着。"

男子眼前亮了一下,狼狈不堪的样子一下没了。那只维持了一秒。蒋智晗的声音应该是和男子正寻找的人相似,因此他才突然提了精神。不过发现蒋智晗和他要找的人的相貌截然不同,又丧了脸,一声不吭地要回房间。

在他彻底逃离蒋智晗的视线前,蒋智晗说了一句,"你在找谁啊?魔府这么大,凭自己的力量可谓是大海捞针。"

他又是一愣,没想到心事被看出来了。若正脸看他,会看到他蠢蠢欲动的唇差点张开,被泪湿润的眼睛看起来非常浑浊,这泪已经是脏的。从表情中能看出一份自责,一份愧疚,一份内疚。他摇了摇头,继续走了下去。

"小兄弟你可真是个热心肠。"这人说话含蓄了点,这分明就是多管闲事。"但犯不上,这人不好接触,跟我住一屋,没说过一句话,能离我多远就离多远。"

遇上叶旬泽后,蒋智晗的室友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照样和叶旬泽成为了比他和室友关系还要好的朋友。所以这种'不好接触'的说辞在蒋智晗看来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人分内向外向,冰冷和热情。无论性格怎样,只要行为可令人称赞,这人就配有朋友。

蒋智晗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忙碌了一天,这晚上本应是一片岁月静好。泡会澡坐在院子里赏赏月,一有困意倒头就睡,早上元气满满的起来,开始新的一天的历程。照期盼这样过下去,何尝不也是一种活法。虽说叶旬泽没机会享受经过一天奔波后一回家就有贤妻揉揉肩,怀中抱着一儿一女那样的幸福,但是至少现在,他没玩都能听左右的二位相互斗斗嘴,唠唠嗑,讲讲笑话,比听评书有趣多了。

半夜,远处传来阵阵喧哗,参杂着鬼哭狼嚎 - 各种各样的惨叫,各种各样的撕咬。战争过后,魔府的灯火就没这么亮过。

就算聋人也会被这些喧闹吵醒。叶旬泽像喝了酒一样,脸被冷风吹得红彤彤,一晃一晃的走了几步,扶着了门框往南边看。墙围着呢,门封也死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模糊的灯光把天空都染成了橙色。其他屋里的人也都揉着眼睛迈着不稳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引他瞩目的又是神秘男。其他人都有些许惶恐,这么大的躁乱,换做谁不心里沉沉的。可他的眼睛好像被灯火点燃了一样,燃烧起了希望,在院里疯了似地寻着。他的神态让叶旬泽想起一句话,同时也是他名字的来源: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出自诗集《天真的预言》。

原著中这一人指的是诗人想念的妻子。魔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脚踏实地的说,这一生是为了自己,不管你做什么,都是经过自己同意的。浪漫点说,这一生是为了爱人。或是爱到痴狂或是爱到习以为常。两者一样,只不过一份爱经历了挫折,一份爱还在过着平常的日子。如果说喜欢是身体分泌出的激素,爱就是身上的一块肉,通常你不会在意,但是若是割了下来,那疼痛会很强烈。

叶旬泽不浪漫,也不再奢望那种浪漫的关系。但男人显然是信了那浪漫的说辞。蒋智晗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也在默默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剧烈,男人越来越着急,跑到关的死死的门,奋力敲打着,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魂鹭把他拽到了一边,训斥道,"你找死?"

他顽固地连滚带爬来到门前,继续用手指甲抓着,用手掌拍着,看起来像是在发泄怒火。跪在地上的姿态更像是在求饶,求某人的原谅。随着声声拍打,门上都沾上了他的血。

看到这一幕,女魔头也不忍心把他再拉回来,默不作声地又多上了一层门锁。她尽量屏蔽外面的打闹,故作镇定的对魔侍大声宣布:"莫慌!今晚魔府发生了件异事,一群丧尸从南边窜出攻向北方。魔王及以上正在全力抵抗。保证明日还大家一片太平。"若不是她说这几句话时一直哆嗦,眼神飘忽,叶旬泽可能就信了。

她把魔侍们赶回了屋,再去安抚门旁的那位。她蹲下,手再空中悬了一下后落在男人的背上。他连忙一抖,把手甩掉了。"回屋吧,早些休息。他们一定能处理好这些的。"女魔头头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她歪过头去,已经安慰了啊,为什么还不领情?即使萌生了一丝扭头走的念头,她还是又说了一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抬头寻找月亮,此时为半圆。不是月圆之夜,也不至于突然想家了吧。会不会是他死前也曾听到过这种哭吼,经历过相似的事情,导致他一见到这场景,一听到这些声音,故往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里一一闪过?那样凄凉的画面,换做谁都不想回忆起吧。

轻轻地,两只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她张开嘴呼了好几口气,似乎是在想能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的情绪。但是这嘴长了许久,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里危险,回屋睡上一觉吧。兴许醒来时这一切就都过去了。嗯?"魂鹭自己也很忐忑,怕一个丧尸突然破门而入,打她个猝不及防。但是身为魂师,和一个堂堂正正的魔,就不能弃他人而不顾。她必须敬了自己的职责。因此,她即使害怕,也要陪在他身旁。看着他从无感到崩溃,等泪没了,身体也无力了,再把他抱起,将他领回了屋,交代和他同寝的魔侍照顾好他。后站在远离站岗,腿不停地哆嗦。

咚!咚!哒哒哒!叶旬泽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慌乱后,他们三人都无法入眠,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三人聚集在一起,给予彼此心灵上的支持与肉体上的温度。叶旬泽从两人中间挤出去,手伸出来,以示让他们不要动,然后食指放在唇上,让他们不要出声。

这些丧尸很有可能是就是卓越遇到过的那种。他肯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走到院内张望。屋顶上有几个皮包骨的东西踩在瓦片上,飞速行走。魂鹭一看叶旬泽又出来了,喝道,"快给我回去!"随后迅速地掏出一把漂亮的蓝色宝剑。

天桥已断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