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楚瑜希左手拿着铜镜,右手摸着脸,整整过了两个时辰。一开始,楚瑜希并未察觉到不同,只是软软一层肉,捏着厚厚的,捅起来软软的,颧骨极其突起,皮肤上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地方。鼻子两边有阴影,睫毛比想象的要长,卧蚕比其他地方的肉要更加柔软,人中的凹点越摸越深,嘴唇上起了一层薄皮。而且自己学习伪人的方式,实在是傻了些,但她不敢吭声。

过了一阵子,她对她的脸越发陌生。使劲摸颧骨下方的位置,能感到一颗颗牙齿,嘴底下有一片黑,唇的上方有细微的汗毛,像是长了胡子似的。右半脸要比左半脸宽,鼻子分泌的油最多。本以为白皙稚嫩的脸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小红点。下面有骨头的肉和没有骨头的肉感觉不一样。自己的眼睛虽然小但很灵动。眉毛像是逐渐倒下一般,靠近中间的部分竖起,随后慢慢倒下。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去掉肉和皮肤的样子,只有骷髅的摸样。

她意识到这面部的学问有多么博大精深,开始做起各种各样的表情。时而开心时而难过,看着自己的五官发生变化。这改变对外人来说是无比微妙,可对楚瑜希而言,每个表情的改变可谓是翻天覆地。就连失望和面部无神都有硕大的差距,无论是眼睛的神色,眼皮,唇,眉,还是鼻,都有着明显的变化。

楚瑜希不忍心放下举着铜镜的左手,也不给抚摸着脸颊的右手片刻休息的时间。两只手可谓是疲累至极,如果给它们个口,便定会冲楚瑜希这个毫无人性的主人破口大骂。她两手不停歇地站了起来,走到婆婆的房间,终于是用一直摸脸的右手敲了几声门。婆婆从屋内喊道:"才几个时辰就好了?"话中带有一丝笑意。

"阿婆我可否能进来?"楚瑜希颤颤微微地问道。认识婆婆这么多年,楚瑜希没有一次像佑幽那般肆无忌惮地跟婆婆聊过天。

"进。"婆婆说完不到一秒,楚瑜希就激动地打开了门,进门后依旧迈着缓慢的步伐朝婆婆走来,双手一起握着那铜镜,乖乖地移动到婆婆的面前,等待婆婆开口。

婆婆似乎已经忘了傍晚时的疼痛,悠闲地晃着摇椅,"什么事啊,楚瑜希。"

"阿婆,楚瑜希按照您的吩咐,照着镜子,仔细摸着脸,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我觉得这不足以—"没有说完,婆婆就打断了她,道,"说说看。"

"您说什么?楚瑜希不解,道。

婆婆重复了一遍,"你说说看,这几个时辰都学到了什么东西。我需判断你有没有能力继续学习,这一步步要走的稳,在见到叶旬泽实践前要尽可能地把基本功学会。你算是我的徒弟,而且还相当于我的干侄女,我不跟你客套也不会盲目地鼓励你:就算你再天赋异禀,明晚前一切都练扎实了毫无可能。说说,都学了点什么?"

楚瑜希瞬间紧张了。如果嫌她资历太差,不教了,怎么办?如果她自己琢磨的都是错的,婆婆骂她呢。如果...没有楚瑜希设想那么多,婆婆又道,"既然已经说过要教你,绝不会半途而废。你从小被我拉扯到大,这都不清楚吗。不用怕,这个阶段看不出愚钝或否。你先背出你的痣的位置。"

"额头偏右一颗小的,左边嘴角,左眼左侧,颌骨右侧两颗,脖子左右各一颗,右边那颗更靠后,更大。"楚瑜希咽了咽口水。

"说的不够精细。具体位置,大小都要说清楚,颜色,凸起多少,都要说。而且你左眼那颗长在眼睛地下卧蚕,中央偏左的位置。"阿婆道,每一个人的脸清楚地刻印在婆婆的脑子里,就算看不到楚瑜希,依她对她这么多年的了解就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所以要这眼睛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过对伪人还是有很大的影响,毕竟这门手艺要求的是手眼脑协力,缺一不可。"拿纸和笔来。"

这话还没落到地上,楚瑜希积极地点了点头,"好。"不到一会的工夫就拿来了纸和笔墨,亲手将沾好墨的笔放入婆婆的右手中,把纸放到婆婆的左手上。婆婆点了点头,"谢谢。"

她在纸上点了一滴墨,道,"我们管这叫点。你可以说我额头上有一点。"楚瑜希专心致志第看着那张纸,默默重复着婆婆的话。婆婆画了一个稍大一点的圆,"这叫纤,你嘴角下方以及左眼卧蚕分别都称为纤。她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圆,似乎是四五个小点连在一起,"这叫砂。"更大的圆,"这叫蚁。"最大的那颗,比一粒豌豆小上一点,"这是姣,俗称为美人痣,你脸上没有。周逸也没有,周逸最大的只有纤。可别高兴,这痣是越小的越难做。"

"不用着急背这个,不过一共就是点纤砂蚁姣这五个大小,估计说一次就记住了。再呆一会儿你就该被这宫殿赶出去了,第三层有一个竹盒子,拿上它,再找一块大石头,带回去将它雕刻成你的骨骼的模样,太阳下山之前交给我,晚上好好睡。我的伤可以先不告诉佑幽,认识了那个奎什么的东西都想不起来看我。待他来看我时我要好好责怪他一番。好了你走吧。"婆婆说道,"好好做,今晚就能看出来你有没有天赋了。"

楚瑜希嗯了一声,"谢谢阿婆,阿婆今晚见。"她回道,心中无比忐忑,又开始设想各种奇怪的情况,焦虑不安。又想到哥哥,想到近在咫尺的成人宴,她的心神更加难以平静了。带着一手抱着盒子和石头,另外一个手抚摸着脸,她走了。

天桥已断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