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已断

戏中人

"你那位恩人说参加庆典后就能成魔？"夏隆问道。

"您先回答我，我再回答您。依您看，我只能等死吗？"叶旬泽坐直，不再因酒精而感到昏沉。

夏隆轻笑两声，很少见到这样轻狂的人。他一个魔君等级的人提出了问题，什么都不是的小孩既然要求他先回答，这胆量可是不小。"就算想救你，也要先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问你阿姐，以前参加庆典的都是人灵，无一例外。我们也只知道如何给他们变成魔的机会。你这，死而复生没了魔力，还需要参加庆典......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叶旬泽思考了一会儿，谋划着如何骗过这两人，编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参加庆典。可是如果决定留在这里，这件事迟早会穿帮的。"参加了庆典，我就可以获得魂珠，这就拥有了人灵。活到最后，经历成魔的仪式，也就毁了我的鬼身。"他停顿了一下，想着怎么往下说："当我的鬼魂和获得的人灵融为一体，肉身被销毁，这灵魂会逃脱肉体，与一位魔交换身体。他会永远被我死去的肉体困住。这也就是所谓的假死。我的恩人可以将他复活的，就像复活我一样。"

这其中有一半叶旬泽他自己都不知道合不合理。成魔到底会经历什么仪式，他一概不知。叶旬泽补充道："他只说过这些，我已经毫无隐瞒地告诉您了。若您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我也无法辩解。不过他救过我一命，就算我不信阿姐我也信他。您执意帮我也好，不帮也罢，无论如何，我还是会照他说的做。"

"一个你连名字相貌都不知道的人你都能相信？"夏隆质疑到，不知是那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挺直腰板坐了起来，放下了碗筷。

叶旬泽越说心情越是平淡，把双手支在桌子上，凑近夏隆。他已经忘记自己在演谁。用叶旬泽替这个佑幽设计出来的周逸说话。可这位不存在的恩人，却在不经意间映射了某人。"您说的没错。我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他。黑色的纱盖住了他的脸，身体笔直地站在那里。我连他是不是救我的那个人都不知道。奈何我在最无助地时候时见到了他。可能是您在蜜罐里呆得太久了，已经忘了绝望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在难以下咽的饭菜上撒了点调味，突然生活中又有了一点希望。如果我连他都不信，我恐怕醒来两天就又死了。您知道吗。一生若能信一人，痛苦就少了一半。"他自己说着都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中带泪，泪水后还能看见几颗星星。

卓越一直默默地看着自己所谓的弟弟。他的脸也没有那么像周逸，声音更不像周逸。没有一点像她认识的那个弟弟。废话，别自欺欺人，这就不是他啊。可是，说破了，不演了，她连这个弟弟也没了。偶尔欺骗一下自己，也不见得是个坏事。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问我，你小子自己都知道答案了。"

"看看您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毕竟前辈您无论是魔力还是资质都算是魔府数一数二的，我想听听您的建议。"也许是这酒壮了壮胆，他说话的腔调仿佛和千岁的夏隆平辈。"但是既然您没有，那我就只好执行我自己的了。"

还没等夏隆张嘴，叶旬泽起身，对卓越说，"阿姐，走吧。不麻烦前辈了。"

"哦，"卓越起身，"耽误您了，这件事还是我们姐弟商量着来吧。谢谢您款待！"

"嗯，去吧去吧。"夏隆摆了摆手，冲叶旬泽喊了一句："周逸，这一重生胆量倒是见长啊。小时候一见我就躲在姐姐身后，一声都不吭。你那位恩人是厉害，以后有机会让我也见见他！"

"好。"

离开宫殿后卓越问道，"周逸，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叶旬泽低头笑了，看来自己编造的故事还有一定说服力。抬头，他说："真实，虚构，谎言，阿姐您能否告诉我，如何区分。"

"真实是目所看，耳所听，手所碰，鼻所闻。虚构是脑所想，脑所创，一切只是自己构造。谎言是两者的结合。"卓越答道。"三者各不相同。"

"那如何区分？"

卓越没有答复。叶旬泽接道，"之前姐姐以为周逸死了，但是此时周逸又站在了这里。这是事实，还是虚构，还是谎言？有时候这些都无法区分。有时候哪怕所谓的真相都摆在那里，哪怕你已经知道，你也不愿去相信。姐姐如果你还要问，我就答。"

"不必了。"卓越喃喃道。

叶旬泽重复了一遍卓越说的话，"不必了。"

叶旬泽回想自己对夏隆说的那番话。得到魂珠就获得了人灵，人灵和鬼魂结合后肉体销毁，方可与一位正在成魔的人灵魂互换。他给周逸了一个鬼的身份，可是他自己又是什么呢。明明没有死......当初为什么会能参加庆典？"传说还有三类：傀儡，丧尸，还有鬼。不过事到如今都是荒谬绝伦。"他想起了婆婆的那句话。

"听说万物可被分为五种？姐姐，都有哪些啊？"叶旬泽试探道。

"植，兽，人，神，魔。"卓越回道。

"那鬼呢？"叶旬泽问道。

卓越愣了一下，"只是传闻。不可信。"

"我也不可信？"叶旬泽笑着问道。

"谁知道呢。真实、虚构、谎言，有时不想区分，有时无法区分。"卓越学着叶旬泽不久前说的话，"今日还早，带你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