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已断

花海

叶旬泽同意后，卓越将他带到了魔府的西南角，手轻摸那堵墙。向南一眼望去，纵是一片花海。形状各异，花色不同的各种鲜花摇摆着欢迎他们的到来。

"这是母亲留下的一片土壤。只有我来，才会出现这片花海。他人进不来，也看不到。"卓越说着，欣慰地看着这些花朵，"小心些，别把它们弄坏了。"

"她用尽一生培养永生花，最终将生命奉献给了它。母亲的血液供着花儿生长，吸收了血的花草要远比普通花草花香浓，花色艳。母亲说她能感受到弱小的花灵跟她说让母亲信人它，把自己交给它。我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仅仅是安慰自己。谁曾想隔日她切开血管，种上花籽，静静躺在泥土上，血顺着雪白的小臂流下，四肢和颈处各有一道深疤。直到她血流光了才解封，允许我们入内。"

"但最后成功了，对吧。"叶旬泽不敢进入花丛，四处密密麻麻的都是花，一不小心就会被他踩坏。

卓越摇了摇头，"我也以为她无私地奉献应该是确定这花可以开。可是过了好几年，这片土地寸草不生，就连杂草也没有长出一根。我跑遍魔府，采集了各种各样的花朵中在这里，虽然没有一颗永生，但至少盖住了母亲的血液。不过有一点被母亲说中了，植物的确喜欢魔的血液。"

"信念那么强，她要是知道永生花未开，会很痛苦吧。"叶旬泽魔魔道，随着卓越踏上一个花海中央的小土路，走到中间的亭子，坐了下来。

"永生花只是传说，谁都没见过。不过我想，也许它开了吧。"卓越笑道，看着遍地的花海。她知道叶旬泽要反驳，所以提前开口，"真实，虚构，或者是谎言，这时候没必要分得那么请。"

叶旬泽停顿了片刻，突然想起了森林中看到的那具尸体。"那天看到的尸体为什么会长在树里。难不成也是在养永生花？"

听到这个猜测，卓越闷声乐了，"不是。可能这万物不止有五种吧。"卓越盘腿坐了下来，指示叶旬泽坐在亭子中央。"跪下。闭眼。静心。双手握紧。"

两人纷纷跪下，摆着一模一样的姿势，突然看起来有些亲切，有些姐弟的感觉了。"跟着我念：愿，母亲每时安好。愿，母亲可保佑周逸平安。愿，花灵可保护周逸通关。愿，花永不枯萎；血，永流不尽。"

"愿，母亲每时安好。愿，母亲可保佑周逸平安。愿，花灵可保护周逸通关。愿，花永不枯萎；血，永流不尽。"叶旬泽重复着卓越说的话，眼前闪烁着这短短几天经历的一切。闯入魔府，玷虫的攻击，那条大龙，佑幽隐形的房屋，再到那晚的大雪，奎兄的宫殿，那几个奇怪的声响。再到找婆婆伪成周逸的模样，被佑幽打了几拳。卓越，鸿鹊，骒獒，逃生。蒋智晗。穷奇。血液。他心里再这一番话后加了几句："愿平凡永远是个褒义词。愿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把手指咬破。"卓越说着，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叶旬泽把食指伸进嘴里，尝起来略带一丝咸味。咔嚓就是一咬，把皮咬掉一块，鲜血就像异地水猪一样贴在指肚上。"滴在中央的那个圆上。"卓越又嘱咐道。

虽然只有几滴血，但是一滴上去血液一下子从六个方向分别流进了土壤里。叶旬泽这辈子就不信什么神，也没有祈祷过。但他突然意识到，有的时候，这样骗骗自己反而会好受些。哪怕最终结果还是一样，还是要感谢卓越的保佑。

这还没完，卓越又让叶旬泽盘腿坐了下来，"放轻松，不要有杂念。"她念道，"闭眼，将精神集中在眼部。"叶旬泽照做，顿时感到眼皮有点痒，眼珠一下变沉了一倍。卓越轻轻拍了他的左肩。他"嗯"了一声，受了点惊吓。"不够放松。不够专注。"卓越教导道，"周逸，什么都不要想，只管目和耳。"

叶旬泽坐的又直又正，像是一个修炼多年的长老，静静地坐着，全程专注于闭着眼睛所看到那些白色斑点。

卓越过了半个时辰才再次开口，轻声道，"周逸？"无人作答。叶旬泽神智依旧清醒，只不过专注于一个部位太久，无法唤醒嘴巴让它开口说话。轻轻地，卓越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叶旬泽的背上，"把眼前的一切清空，留下一片空白。"

沉静了半个时辰后，叶旬泽可以随意掌控自己所看到的事物，想象出一片空白非常简单。下一秒，眼前浮现他无比熟悉的场景。穿过围墙是灰沉沉的一片场地，巨大的宫殿挡住了蔚蓝的天空。百来个台阶带领他穿过过道，两排都是相当华丽的宫殿。只不过颜色非常单调：白黑灰，仅这三种。这是和魏阳和甜甜一起逃生时走过的道。向右一转，进入另一座宫殿。

两边门敞开，地面上已经落下灰尘，这主人大概是腿脚不方便，已经多年没有打扫过了。视线绕着红木做的旋转楼梯。一，二，三，四，五，六，叶旬泽一数，过了六个房间，他的意识进入了一个如同整个宫殿一样单调的房间。虽然这房间多年未曾清洁，可是其他房间却收拾的很整洁，就连筷子都是完全平行于桌子。椅子与桌子的间隙，椅子与椅子的间隙都一模一样。可是再看看这个屋子，各式各样的武器杂乱地躺在地上。其中包括剑，刀，匕首，甚至长矛。就是没有鞭子。也是，鞭子只是打牲口的。

藏在这底下的，是一颗魂珠。"你试着往前走两步。集中精力去想象这个空间，逼迫自己的神智去向前移动。"卓越说的一切都很模糊，很难理解如何才能向前。"视线向前倾。"

叶旬泽挤了挤眼睛，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想象之中，脑中的画面一点点扩散。汗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脑海中的自己突然慌了一下。前走一步又紧接着后退一步，回到原点。

再尝试一次，把他自己想象成一名游戏人物，向前倾就往前走，向后倾就往后走。也许在呢越来越熟练，对这些画面也越来越敏感。视线懂得越来越快，见到的每一帧画面都清楚地刻印在脑海之中。当他逛到南边森林，现实中已是傍晚，月亮与太阳一东一西。

"收。放松各个部位，精神分散。"卓越说着重重地拍打他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叶旬泽才能动弹自己的四肢，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天已经黑了，但这自然的光线他还有些不习惯。他满头大汗，

"庆典，是聚集了大部分魂魄的地方。他们打打杀杀抢夺十六位成魔的名额。每一轮下来，只有拿到魂珠，也就是你看到的白球，才能继续。这场赛延续到只剩二十位为止，胜与否，就要看命运了。"卓越解释着庆典的规则，殊不知叶旬泽已经参加过一次了。"今日让你练的叫做观世。今天学会的只不过是移动视觉。但半天能练成，可见你天赋不错。"

已遭受夸奖，叶旬泽问道，"一般这需要几天练成？"

"先练基本剑法，再修魔法。当魔能用眼睛使事物腾空飞起时，才练映幻，也就是捏造出详细的空间，小到一个碗，大到人间。不过作为魔来讲，到能想象出整个魔府就足够了。那些都练好时，才练移动视觉。有了这些基础，也要花上个几个月才能彻底熟练。你现在只是满足了自己的需求，没有到达可以把视线放在人一位置的地步。"

"可是我没有练过映幻。"

卓越点了点头，"练出映幻，需对整个地方有透彻的了解，记住每一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弟弟你没有那样的时间，所以我不需要你自己修炼，用我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