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拷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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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鶴在雲煙的小院裏,林傲雪心中迅速做出判斷, 眼中冷芒漸漸凝聚, 她沒有第一時間翻牆進入院中, 而是強自壓住內心升騰而起的怒火, 在院外屏息以待。

至少以眼下的情況判斷, 雲煙應當還沒有受到傷害。

林傲雪打算就候在院外,先小心翼翼地觀察一下情況, 若玄鶴當真要對雲煙動手,她再伺機而動, 眼下如果貿然現身, 說不定會激怒玄鶴,若因此讓玄鶴生出對雲煙的殺意, 那便弄巧成拙了。

在她心裏,擊殺玄鶴遠沒有雲煙的安全重要,故而在短短一瞬之後, 林傲雪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她放輕了腳步, 注意不弄出任何動靜, 而後将耳朵貼在牆邊,繼續聽院內的談話聲。

玄鶴話音落下之後, 雲煙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來:

"軍師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何故冤枉我背叛了王爺?"

她的語氣十分平靜, 一點都不着急,也讓林傲雪心裏緊張的感覺放了下來,她呼出一口胸中濁氣,讓自己再冷靜一些,繼續聽下去。

玄鶴對雲煙的話嗤之以鼻,他冷哼一聲,言道:

"若不是你在背後動手腳,我手下的人豈會莫名其妙遭到襲擊?你這個蛇蠍之心的女人,竟在這種緊要關頭不顧大局,與我針鋒相對,我定會将此事如實禀報王爺,聽憑王爺裁斷。"

雲煙不為所動,聲音中依舊帶着溫軟的笑意,并不理會玄鶴的威脅,笑吟吟地說道:

"軍師大人如此冤枉小女子,就算禀報上去,王爺也能分辨真假,再說了,究竟是誰與誰針鋒相對,軍師大人心裏不是最清楚麽?"

玄鶴臉色一沉,眼裏壓抑着一蓬寒光,雲煙給他帶來的威脅越來越大,這一次衛亦和鄭柏兩人突然被神秘勢力抓走,玄鶴的确沒有把握斷定就是雲煙的人,但他心裏有這種直覺,必是先前他針對雲煙的各種行動惹怒了這個女人,她便以這種方式來報複他。

他暗自咬牙,冷哼一聲:

"哼,雲煙,你知道現下王爺的計劃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我此前在煙雨樓中所為是有不當之處,便在此向你賠罪,你若将衛亦、鄭柏兩人交出,再除去我身上的毒,這件事我們揭過不談,我也将煙雨樓重新交還于你,你意下如何?"

雲煙哪裏不明白這是玄鶴的試探,他說得比唱得好聽,且不說她根本不會放人,甚至這兩人都沒有在她手裏,光是玄鶴提出的那些條件,就足以令她嗤之以鼻。

毫不對等的條件能這般厚顏無恥地說出口,真不愧是玄鶴。

雲煙的神态依舊溫軟,看起來純良無害,她端坐在院內石椅上,在玄鶴話音落下之後,還從容不迫地倒了一杯茶水,抿入口中,這才言道:

"軍師大人可真會占人便宜,這單生意唱得好聽,且不說小女子手中并無你說的那兩人,做不了這個主,你以為,僅僅一個煙雨樓,就能将你我二人先前的恩怨一舉撇清?煙雨樓本就是我的,你如何從我手裏拿走,我便如何拿回來,與你還不還,有何相幹?"

雲煙這一席話毫不留情,直接與玄鶴正面撕破臉皮。

玄鶴臉色一僵,下一刻,他再也無法忍耐內心中的狂怒,他猛然上前,用力一掌拍在石桌上,隻聽轟隆一聲悶響,石桌轟然傾塌,玄鶴暴怒至極的聲音也在小院之中炸響:

"雲煙!你不要欺人太甚!"

任玄鶴如何狂怒,雲煙依舊穩穩坐着,甚至她手中平端起來的茶碗內茶水都沒有掀起一絲動蕩,她又不急不緩地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斜眸淡漠地看着距離自己不過兩步之遙的玄鶴,一點都不畏懼玄鶴身上的兇煞之氣,隻淡然不驚地言道:

"軍師大人何必如此激怒?你可要小心一些,損個財物事小,若不慎又染了旁的奇毒,可就得不償失了。"

玄鶴內心震怒,但在雲煙此話一出口,他驚駭之下,頓覺左手刺痛,他将那手翻過來一看,便見掌心裏浮現出幾個紅色的小點,看起來像是沾染了紅疹,刺癢難耐。

一驚之下,玄鶴駭得朝後退兩步,但很快,他眼裏的神光便徹底冷了下來,将衣袖一甩,又朝前逼近一步,指着雲煙面門喝道:

"交出解藥,否則今日,我必要你付出代價!"

雲煙并不害怕,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嘴裏淡淡地說道:

"小女子可怕得很呢。"

笑着說出這句話後,她眼中冷芒一閃,旋即抿唇輕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意:

"你有什麽招大可使來,以為我當真怕你不成?!"

雲煙難得與人惡言相向,斜眸輕掃,眸光中神情冷銳,看起來格外輕蔑,卻讓玄鶴束手無策。

玄鶴一忍再忍,也被雲煙态度徹底激怒,想到身上奇毒無解,方才又遭了雲煙暗算,他再也無法忍耐,便不再顧忌,他雖不能輕易動用內力,但僅僅是簡單的招式,也足以擒拿雲煙。

既然要魚死網破,那便看誰狠得過誰!

他探手為爪,飛快抓向雲煙的喉嚨,然則在他的手距離雲煙尚有數寸之距時,院外忽然飛射而來一枚石子,啪的一聲打在他的手背上。

玄鶴吃痛,暴怒轉頭,便見院外一道黑影翻牆而入,此人頭上綁着一截黑布,隻露出兩隻眼睛,身形矯健,翻入院內後就自院牆後的老樹上摘下一截枝桠,足尖點地,化作一陣狂風,朝玄鶴撲過去。

玄鶴大驚,來人武功高強,動作行雲流水,招式果決狠辣,僅以樹枝做武器,卻因自身內力深厚的緣故,讓那粗糙的樹枝堪比銳利的刀劍,他隻擡手擋了兩招,便被枝條抽得手背上出現數道青紫的痕跡。

時值夜半,院內昏暗,僅在不遠處的房檐下有一個昏黃的小燈籠,玄鶴看不出來人身份,卻能感覺到此人身上蓬勃殺意,他自己不能動用內力,心知不敵,暗道失算,他先前設計引走了影肆,本以為雲煙身旁已經無人,卻不料雲煙還有這等厲害的暗衛。

他心頭暗嗤一聲,從袖口中掏出一把白灰,朝黑衣人撒出去,待其人身形稍頓,他便縱身翻過院牆,飛快走遠。

林傲雪追上牆頭,還欲再繼續向前,但聽身後雲煙的聲音傳來:

"別追了,回來。"

林傲雪腳步一頓,立即返身從牆頭躍下,三兩步便來到雲煙身邊,扯下臨時包在頭上的黑布,神态焦急地問道:

"煙兒,你可有受傷?"

雲煙瞥了她一眼,立即從袖口掏出一粒藥丸,送到林傲雪嘴邊:

"我無事,你先将這解藥吃了。"

玄鶴雖然扔了一把毒粉,但雲煙隻稍一辨別,就知道這毒是出自她手,先前玄鶴從她手裏拿走煙雨樓,便将一些制毒的方子也一并拿走,他自己知道這毒奈何不了雲煙,之所以情急之下灑出,僅僅是為自己争取脫身的時間。

林傲雪十分聽話,毫不猶豫地将藥丸一口吞下,随後又問:

"玄鶴怎麽來了?他的武功下降好厲害,就這麽将他放走了真的好嗎?影肆呢?他怎麽沒在你身邊護着?"

她一連問了好些問題,雲煙搖頭輕笑,林傲雪趕來她身邊将玄鶴逼走了,她緊繃的心神松緩開來,心情也漸漸好轉,便嗔了林傲雪一句:

"你問那麽多,我該先回答哪一個?"

林傲雪輕咳一聲,也覺出自己過于着急,雲煙一點都不慌張,哪像她一樣急得像是屁股着火了似的。她抿了抿唇,言道:

"煙兒回答哪個都行。"

末了,她話音一頓,又補充說了一句:

"嗯,不回答也行。"

她可以隻知道雲煙想告訴她的東西。

雲煙被林傲雪如此乖巧的模樣逗得心裏軟成一團,她擡手搓了搓林傲雪的臉頰,在她額前親了一口,不理會被玄鶴拍壞的桌子,領着林傲雪回到屋裏去,一邊走一邊挨個回答她先前的疑問:

"玄鶴來此當然是因為你抓了他的人,但他身上已經被我下了兩種奇毒,根本無力與你動手,就算跑了也不礙事,至于影肆,他被玄鶴略施小計調走了,現下還沒回來,想必還要些時間。"

林傲雪恍然,又問:

"那桌子咋辦?"

在雲煙面前,林傲雪漸漸習慣了不懂就問。

雲煙搖頭輕笑:

"一張桌子而已,明天讓影肆換了就是。"

林傲雪跟着"哦"了一聲,趕走玄鶴之後,她心裏的火氣就消了下去,見雲煙沒受傷,她将心放回肚子裏,回到屋中後,便與雲煙說起今日行動的結果以及從袁方口中拷問出來的東西。

雲煙點頭,今日玄鶴來尋,她便知道林傲雪的行動多半是成了,故而并不如何擔心,袁方道出奇毒是經鄭柏之手,她也不覺得意外,便與林傲雪說:

"以你之言來看,袁方此人膽小如鼠,又貪慕錢財,雖好利用,卻并非鄭柏之心腹,這毒既經鄭柏之手流出,那餘敬山與吳南世身上的毒多半也與此人相關,你此後拷問鄭柏之時,可多留意一些。"

雲煙總能精準地抓住一些林傲雪容易忽略的問題并加以提點,說她是林傲雪的軍師一點都不為過,若無雲煙,林傲雪即便不是一事無成,也必定會經歷更多坎坷磨難。

故而對雲煙之言,林傲雪素來言聽計從,雲煙話音一落,她便點頭應了好,将此事記在心上。

雲煙回到房中後便面露疲憊之色,對林傲雪道:

"時候不早了,下榻歇息吧,明日你還需早早起來回軍營去。"

屋子裏光線不是很亮,林傲雪朝雲煙看過去,見她兩眼之下有一層淡淡的烏青之色,是昨夜未休息好的緣故,林傲雪很是心疼,再者今日多波折,影伍突遭橫禍也給雲煙帶來極大打擊,林傲雪沒有言明,也沒多出非分之想,便道:

"那煙兒你先去沐浴,我與你暖暖床榻。"

冬日天氣寒涼,被窩也是冷的,林傲雪心思簡單,讓雲煙先去梳洗,她鑽進被窩裏暖着,可叫雲煙回來的時候能不受涼。

豈料雲煙的眼眸卻因她這句話起了一層淡淡的波瀾,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調笑地托起林傲雪的下颌,笑吟吟地說道:

"怎麽,我們家小将軍這就迫不及待要投懷送抱了?"

林傲雪聞言一呆,先還沒明白雲煙的意思,但在短暫的愣神之後,豁然一下臉色漲紅,紅得發紫。

雲煙被林傲雪的反應逗得咯咯直笑,她的心态比林傲雪好太多,這樣起起伏伏不得安定的日子在以往十多年裏,她早已習以為常,所以不難過,也不悲傷,有林傲雪陪在她身邊,她已覺得格外慶幸。

偶爾将這人逗上一逗,總叫人愉悅欣喜。

雲煙是欣喜了,可卻叫林傲雪愁得不行,她還是沒有習慣雲煙的調笑,依舊會為雲煙的捉弄而面紅耳赤,緊張不已。就像此刻,雲煙一句話逗得她連話都說不清楚,支支吾吾半晌也沒道出個所以然來。

若說不是,她怕雲煙誤會她不願,但若說是,她又十分不好意思,如此兩個念頭在她腦中翻來覆去,半晌也沒争出個高低。

就在林傲雪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雲煙又忽然來了一句:

"我先去梳洗待會兒你還要再去一趟,已經這麽晚了,不若你我二人一同沐浴,節省時間,如何?"

林傲雪聞言徹底呆住,連思考的餘力也沒有了。

雲煙不再說二話,開口之後這事兒便定下來,拖着呆愣愣地林傲雪徑自去了浴房,她先叫林傲雪在浴房外原地等候,然後去将夥房內熱水的竈爐點燃了,回到浴房門口時,林傲雪竟還是她方才暫離時那樣一臉無措的表情。

雲煙心裏輕笑,林傲雪這呆樣竟也能當上将軍,她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可沒有那麽呆。

她走過去将林傲雪的手牽起來走進浴房裏,鍋爐都已經燒熱了,浴桶內的清水也都升了溫,林傲雪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即将與雲煙一同沐浴。

她四下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這浴房一點都不寬敞,好像,還很熱。

林傲雪的目光悄悄朝雲煙瞥了一眼,但見後者神色淡然地走到屏風後邊,将罩在身上的衣裙一件一件除去,林傲雪喉頭一動,心跳不由自主地開始加快,轟隆轟隆震得耳朵一直嗡嗡鳴響。

她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滞塞起來,直到太過緊張險些背過氣去,她才驚覺自己剛才呆愣愣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雲煙脫衣裳實在太過失禮,便猛地垂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繼續發呆。

"你怎麽還愣着,難道是想讓奴家替你寬衣?"

雲煙的聲音再度傳來,林傲雪下意識地擡眸,頓時鼻頭一熱,仿佛有灼熱的液體從鼻子裏湧了出來。但見雲煙身上隻籠了一層薄薄的紗裙,将她窈窕的身姿若隐若現地勾勒出來,屋子裏霧氣漸濃,讓林傲雪有一種置身仙境的錯覺。

雲煙很美,在這朦朦胧胧的濕熱霧氣中,紗裙貼在她光滑如玉的肌膚上,更是美出一股妖嬈魅惑的感覺。林傲雪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的确有一種尤物,可以叫人在看到她的時候,就由心升起無法抑制的欲望,想放肆觸碰,并将之占有。

她食髓知味,曉得了床笫之歡,魚水之樂,便平生出以往不曾有過的渴求。

但她在有所行動之前,隻覺腦中暈眩難受,腳下一晃,就要就地暈厥。

雲煙眼現驚詫之色,震驚地看着發呆中的林傲雪唇上忽然滑落兩道清晰的血線,旋即兩眼一翻,直接仰面倒下去。

她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看樣子林傲雪受到的刺激過于厲害了,已經超過了她能承受的極限。雲煙心裏閃過這個念頭,在心生無奈之前,先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林傲雪的胳膊。

然而林傲雪平日裏看着纖瘦不重,這時候卻意外的很沉,雲煙雖然抓住了林傲雪的手,卻沒能将她穩住,反而被林傲雪帶着朝前一撲,腳下失衡,兩人雙雙朝下跌落。

她驚慌失措,連忙伸手墊在林傲雪腦後,與林傲雪一同滾落在地,林傲雪手肘磕在地上,想必不久就會紅腫淤青。

雲煙被那拉扯的力量帶着撲在林傲雪身上,林傲雪的後腦勺被她護着,故而沒有摔壞,她隐約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卻來不及細細考究,落地之後暫緩心神,立即起身探了探林傲雪的鼻息,确認她隻是昏厥之後,又按壓了一下林傲雪的人中。

過了幾息時間,由于太過激動而陷入昏迷的林某人悠悠轉醒,她睜眼就見到雲煙趴在她身上,面上浮現似笑非笑的神情,饒有深意地看着她。林傲雪記憶回籠,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麽蠢事,頓時嘴角一抽,猛地将眼睛閉上,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雲煙卻一巴掌拍在她臉上,輕嗔一聲:

"行了,別裝了,快起來,地上涼。"

林傲雪無可奈何,隻好睜眼起身,雲煙卻又将一張潔白的絲絹遞過來,對她說:

"擦擦鼻血。"

哦,她感覺自己又要暈了。

【GL】將軍說她不娶妻 - 沐楓輕年(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