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争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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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蠱蟲黑壓壓的一片,遮天蔽日, 無孔不入地湧入亂軍之中, 北辰賀駭然色變, 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他已經預料到那些蠱蟲的目的不止是禁軍隊伍, 更可能是要殺了自己,慌亂之下, 北辰賀嘶聲怒吼:

"護駕!"

圍在他身邊的親衛立馬上前,将火把拿在手裏, 竭盡全力阻止蠱蟲靠近。

然而蠱蟲的數量太多了, 光靠幾隻火把根本無法阻擋蠱蟲來襲,北辰賀倉惶後撤, 那些蠱蟲卻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化作一縷黑色的煙霧追着北辰賀去。

林傲雪心裏像是墜了一塊巨石,但見雲煙将闕容緩緩放下, 而後起身,從腰側取下那一支傳自闕容的長笛, 擡至唇邊, 眼裏有搖曳的紅芒一閃一滅。

随着笛音起伏,蠱蟲的攻勢越加迅猛, 林傲雪站在雲煙身側,她凝望着雲煙眼角下延伸開來的妖冶花紋,那一條藤蔓般的痕跡被淚水濡濕,依舊是美的, 卻凄美得叫人心中揪疼,難以自持。

她用力咬緊牙關,定了定心,又看了雲煙一眼,吩咐兩側士卒保護好雲煙,而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奔赴前線。

徹底擊垮北辰賀,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雲煙此刻要的不是寬慰,也不是陪伴,她要殺戮,摧毀北辰賀的驕傲,讓那個壞事做盡,喪盡天良的男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林傲雪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不去考慮後果,不再猶豫彷徨,她此刻唯一的目标,就是從亂軍之中,擊殺北辰賀!

喧嚣之聲越來越大,林傲雪一人一槍,化作一道雷霆突入戰局,在蠱蟲的襲擊之下,禁軍隊伍驚亂倉惶,陣型完全散亂,先前的優勢蕩然無存。

親衛護着北辰賀朝皇宮撤退,然而蠱蟲卻緊咬不放,北辰賀遠遠望着北境大軍隊伍中,那個姿态妖嬈的女子,眼裏閃着駭然的兇光。

他再一次失算了。

北辰賀對巫蠱之術極為忌憚,早先闕容隐藏得很好,隻在北辰賀接走雲煙,欲将之除去的時候才暴露了巫蠱之能。得知闕容回到北辰,北辰賀心有計較,他第一時間派人去了南疆,授意南側軍隊向外推進,以此威逼利誘南疆國君,掌控了闕容手中的勢力情況。

南疆國君得知事情敗露,唯恐重蹈當年覆轍,南疆弱國已經不住北辰血洗,便妥協交出一部分暗衛的控制權,和北辰賀達成協作,除闕容,以保南疆穩固。

北辰賀以為勝券在握,殺了六皇子,除去闕容,唯剩一個林傲雪孤掌難鳴,已沒有人能阻止他的霸業。

豈料,他這霸業路上最大的攔路虎,卻是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的女兒。

雲煙竟然修了蠱術!

遙遙瞪着倉惶逃竄的北辰賀,雲煙唇角掀起輕蔑的冷笑,她兩眼一閉,笛音抑揚頓挫,不絕于耳,那一梭毒蟲撲入亂軍之中,下一瞬,笛音猛然拔高,亂軍之中驟起噼啪之聲,那一隻隻毒蟲竟在靠近禁軍士兵的時候噼裏啪啦地爆裂開來。

每一隻毒蟲炸裂之後都會濺開一蓬毒液,越來越多的士兵沾染,在戰場上發了瘋,慘叫聲越來越凄厲,禁軍被吓破了膽,甚至有人丢盔棄甲,臨陣逃脫,禁軍隊伍頹勢越來越明顯。

與之對立的北境将士在蠱蟲忽然出現的時候也驚起一陣驚惶,但很快,他們便發現這些蟲子根本不會攻擊北境的人,他們目标明确,隻有北辰賀!

北境将士在短暫的慌亂之後,趁着禁軍頹敗,立馬重整勢态,乘勝追擊,以壓倒性的優勢将禁軍打得七零八落,死傷遍野。

身後護駕的親衛一個接一個倒下,北辰賀臉上的神态越來越扭曲,直到他身邊最後一個人也撲倒在地,他終于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他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沒有了從容不迫的氣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失态和倉惶。

北境将士最後一次沖鋒,其勢高漲,摧枯拉朽地破開禁軍的陣型,皇宮禁軍死傷無數,屍橫遍野,大軍随着毒蟲咬在北辰賀身後,他踉跄的腳步被一個士兵的屍體絆了一下,像個破麻袋似的飛撲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将他一身錦袍沾上泥漬和鮮血,如喪家之犬般狼狽凄慘。

舊部親兵圍了上來,他們的人在這場戰争中死了大半,餘下兩三千人,堵在北辰賀的去路上,卻是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

北辰賀匍匐在地,失去了一身尊貴,看起來落魄極了。

他一擡頭,便在不遠處攔路的兵将中看到了北辰泠。

"泠兒......泠兒!!"

他朝北辰泠伸出手去,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是你的父王啊......"

他的聲音極為悲恸,像是從沙啞的喉嚨中擠出來似的,滿含絕望與凄楚。他是北辰泠的父親,現下淪落至此,北辰泠不該見死不救。

但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身後瘋狂的毒蟲便追了上來,化作一蓬黑色的煙霧,一瞬間撲在他身上,将他的頭顱,身體,甚至手腳,全都籠罩在內,從他的衣領,袖口鑽進去啃咬着他的皮肉。

北辰賀伸出的手懸在空中,緊接着就是抑制不住的抽搐和顫抖。

戰場上響起北辰賀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即将追上前去的北境士兵驚慌地停下腳步,他們面露恐懼之色,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幾步。眼前這一幕已經超越了他們認知中的任何凄慘景象,就算屍橫遍野的戰場,也不如北辰賀此刻所經歷的讓人心膽俱顫,汗毛倒豎。

那是一副慘絕人寰的景象。

北辰泠緊抿的嘴角透出掩飾不住的悲恸,但她沒有朝北辰賀邁出腳步,也沒有在最後一刻施以援手。在慘叫聲響起的那一刻,她猛地将頭撇開,極力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才能勉強抑制在胸腔中激烈碰撞的情緒,和洶湧喧嚣的,如深淵般将她吞沒的痛苦。

北辰賀的慘叫聲漸漸嘶啞,再慢慢變得微弱,北辰泠雙膝一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肩膀劇烈顫抖。

林傲雪執槍站在北辰賀身後,戰事已了,皇宮禁軍棄甲投降,隻剩這一切罪惡的根源,還在伏地痛呼。

身後響起倉惶又混亂的腳步聲,林傲雪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雲煙來了。

士兵們懼怕極了,甚至沒有人敢直視她的臉龐,因為這個模樣妖媚的女人,就是造成剛才那令人毛骨悚然之景的推手。

她向前邁一步,她身側的士兵就往後退一步,沒有人敢靠近,也沒有人敢阻止她的去路。

毒蟲蜇人之後就會很快死去,它們從北辰賀身上剝落,像爛泥一樣墜了一地,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讓北辰賀瘋癫。

北辰賀保留了最後一絲神智,渾身都是毒蟲咬過的痕跡,青的腫的,污濁不堪,他目光渾渾噩噩,形容狼狽凄慘,一敗塗地。

終于,雲煙站在了他跟前。

他趴在地上,感覺一簇陰影從空中打落下來,叫他擡頭之時,能勉強看清一張冷漠卻豔麗的臉孔。

"毒婦......呵,不愧是南疆妖女之後。"

北辰賀氣若游絲,卻不肯低下揚起的頭,他看着雲煙,望着那一張與他記憶深處一個女人約有六成相像的臉龐,咬牙切齒地怒罵着。

"你錯了,我毒,不是因為我娘,而是因為你啊,北辰賀,比起我娘,我更像你,所以才能和你一樣,有這樣一副狠辣無情的心腸。"

雲煙站在北辰賀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的聲音平靜中帶着一絲自嘲,哪怕她再如何痛恨北辰賀,依舊無法更改她是這個男人的後代,他們血濃于水,是骨肉至親的事實。

她厭惡,甚至憎恨這個身份,但她卻又不得不承認。

林傲雪的心突然絞痛起來,她擰緊了眉頭,心裏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壓得她呼吸困難,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疼痛,讓她的心在這痛楚之中不住發顫。她想張開雙臂抱緊雲煙,卻又冷靜克制地,将心裏喧嚣的感情斂在眉眼之間。

在雲煙身後不遠處,垂頭哭泣的北辰泠驚駭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望着雲煙的背影,她的呼吸抽疼了她的心,讓她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北辰賀氣息奄奄,聲音嘶啞,他用力伸出手,要抓雲煙的衣角。

然則一杆銀槍橫空劈落,精準地紮進他的手背,将他的胳膊釘在地上。

"把他抓起來。"

林傲雪冷漠地開口。

立即有士兵蜂擁而上,将隻剩一口氣在的北辰賀架起來。

林傲雪拿槍尖挑起北辰賀的下颌,她目光冷銳如刀,在北辰賀擡眼與之對視時,掀起唇角笑了起來,她說:

"你還不能死,你欠的債還未還清,豈能一死了之。"

槍尖一抖,在北辰賀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把他帶去宣德殿。"

士兵架走了北辰賀,林傲雪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雲煙面無表情的臉孔,她猶豫了一下,而後提議:

"煙兒,我們......先安置前輩吧。"

她知道雲煙心裏此刻最惦念的一定是闕容,闕容身死不久,該好好安置。

林傲雪話音落下之後,雲煙卻搖了搖頭,她擡眸看向林傲雪,口中輕嘆一聲,言道:

"還有事需要你去做,乳娘這邊,就交給我吧。"

這場奪宮之戰勝了,但并非一切就結束了,林傲雪肩上的擔子并沒有解下來,北辰賀的确一敗塗地,但林傲雪勝得也不光彩。

她的目光十分平靜,有一瞬間,林傲雪甚至懷疑,雲煙的心中并無波瀾。但她知道,不是這樣的,雲煙向來都是沉默內斂的性情,她不習慣将心中所思所想用最直接的情緒宣洩出來,她愛一個人有十分,表現出來的,隻得兩分罷了。

哀痛到極致,才下意識地想将自己脆弱的樣子掩藏起來。

林傲雪不忍拒絕。

她輕抿着唇,猶猶豫豫,最後,應了一聲"好"。

她們的目光有一瞬間對在一起,林傲雪一眼望進雲煙深邃的眼眸裏,在她幽深的眸子中泥足深陷,直到雲煙轉過身去,朝來時的方向走遠。林傲雪望着她的背影,不知為何,她忽然心中一痛,就好像,雲煙這一轉身,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但那虛無缥缈的感覺下一瞬就消失了,林傲雪眼裏透出兩分惶惑之色,心裏有些慌亂,在強行将那一抹慌張的情緒壓下去之後,她又暗笑自己草木皆兵。

雲煙的背影沒入人群自重,她才轉身走向北辰泠。

北辰泠的目光還未從雲煙背影消失的方向收回,直到林傲雪站在她身邊了,她才惶惑地擡頭,顫着手抓住林傲雪的衣裳,眼裏迷惘又空洞,臉上是快哭出來的脆弱神情,慌慌張張地問道:

"雲姑娘......她......"

林傲雪目光平靜,她知道北辰泠想問什麽,便深吸一口氣,輕描淡寫地回答:

"她就是北辰賀和那南疆妖妃的女兒,是你的親姐姐。"

北辰泠渾身一震,神情悲哀。

她雖然對當初宮中的秘辛不甚了解,但從隋椋的隻言片語和這麽些年以來,北辰賀對雲煙的态度裏,她也能明白,北辰賀的罪惡與雲煙從出生起,便承受的孤獨與疼痛。

她無法感同身受,但卻沒由來地,感覺難受。

她的心情複雜極了,無法用言語形容,不能用字句描述。

北辰賀結局已定,本以為,北辰賀死了,她便再無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北辰皇室在這一戰之後死傷殆盡,幾乎全都命喪北辰賀之手,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千古罪人,而作為千古罪人的女兒,她能預料到自己會遭遇些什麽。

但她不曾想,跟了她十幾年的書童,竟然是她的親姐姐。

而她與她的親姐姐,一起推翻了她們的父親。

真是一場鬧劇。

林傲雪深吸一口氣,擡手拍了拍北辰泠的肩膀,問道:

"泠兒,我要帶兵去宣德殿,你要不要一起?"

宣德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朝臣全都在那裏。

北辰賀手下的禁軍兵敗之後,北境将士便分出兩萬人的隊伍趕去了皇宮,将皇宮也控制起來,不讓任何人逃脫。成王敗寇,林傲雪不是迂腐的人,即便她還沒想好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她也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将所有可能發生變故的東西都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征詢北辰泠的意見,是擔心北辰泠受不了這個打擊,北辰泠今日趕來相助,已經在林傲雪意料之外,她不願讓北辰泠背負太多,不該她承受的東西。但北辰泠卻不似林傲雪想的那般脆弱,她目睹了北辰賀的敗落,眼見了那一幕的慘烈景象。

北辰賀朝她伸手的時候,她拒絕了。

恐怕這一場戰争會伴随她很多年,午夜夢回,無安寧之日。

這也是她,應當承擔的代價。

她是一個不肖的女兒。

北辰泠用力閉上眼睛,腦海中自然而然出現了那一刻的場景,但她卻要讓自己心如鐵石,再睜眼時,便自然地回答道:

"雪姐姐,泠兒要去。"

林傲雪的身份将昭告天下,那是她為寧義雲沉冤昭雪時必經的道路。

北辰泠心裏明白,林傲雪變成寧沐雪之後,要面對的阻力,必然不小,局勢還未塵埃落定,她手下真正忠心于她的人馬,是舊部的親兵,其實也隻有兩三千罷了。若朝堂上還有什麽風吹草動,難免她所謂的心腹不會變卦,陡生事端。

她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要幫林傲雪最後一程,哪怕代價是要徹底覆滅她的父親,把她身上籠罩的所有榮光,通通付之一炬。

北辰泠暗自想道。

林傲雪看着北辰泠的目光有心疼,有憐惜,也有兩分無可奈何與愧疚,她沉沉嘆息一聲,神情哀傷地看着北辰泠,鄭重地道了一句:

"泠兒,謝謝你。"

北辰泠臉上露出一絲笑,縱然那笑容既蒼白,又無力,卻已是她能擺出的,最好看的表情。

她想要的不是謝謝,但林傲雪不與她施舍同情,已是合了她的心意。

林傲雪下令打掃戰場,清點傷亡,同時,也将所有負隅頑抗的禁軍兵将全部擒拿,把京城四周的布防換了下來。

她手下的将士将隻剩一口氣在,神智都已不能保持清醒的隋椋帶過來。

"椋叔是因為泠兒才受了這些苦。"

北辰泠喃喃道。

林傲雪眉頭微皺,心裏隐約明白了為什麽北辰賀能輕易抓到隋椋。她神情凝重地抿起唇角,對下屬舊部親兵吩咐:

"将椋叔帶下去好好照看,請大夫來替他看看。"

親兵領命下去,林傲雪又轉頭看向剛才兩軍交鋒的戰場,意圖從打掃戰場的人群中找到雲煙。

然而她失望了。

林傲雪穩了穩心神,随後領着隊伍朝皇宮去。

這片戰場距離皇宮不遠,步行小半個時辰便能抵達。

皇宮中的動亂已經平息下來,林傲雪手下的軍隊替了禁軍的位置,先一步入駐皇宮。宣德殿內的大臣提心吊膽了一整日,也有人妄圖偷偷逃跑,但中途跑走的人,全都被亂刀砍死了,後面的人也就絕了心思。

當早晨還在宮中隻手遮天的北辰賀隻剩了一口氣,滿身血污地被士兵架去宣德殿的時候,那些往日裏與北辰賀走得近的文臣立馬吓得面無人色,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

林傲雪率衆來到宣德殿上,文臣們一看來人,竟然是前陣子上朝述職的北境三軍之将,他們一個個面色古怪,卻又不敢貿然開口詢問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待北辰泠也現身,一衆大臣的神情更加古怪慌張,但宣德殿已經被林傲雪手下的人手完全控制,大臣們你推我搡,直到很久之後,才有一個年紀頗大,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臣上前兩步,膽怯地看了一眼林傲雪面上兇戾的傷疤,啞着聲問道:

"林将軍,請問......陛下在何處?"

他想問,眼下這般,究竟是何狀況,但唯恐得罪了林傲雪,便撿了迂回一些的方式來問。

林傲雪斜眸看了他一眼,道:

"北辰賀意圖謀權篡位,在下率兵勤王,然而陛下龍體抱恙,受驚過度崩于亂軍之中,北辰賀還雇遣刺客殺了六皇子,坐實亂臣之名,今日戰亂之中,所有将士皆可為證!"

林傲雪話音一落,滿朝文武大驚失色,紛紛伏地叩拜,痛哭流涕。

林傲雪神情清冷,她不知道這些人裏有多少是真的在為皇帝哀悼,還是在悲恸自己今日的遭遇,以及往後朝廷動蕩之中,他們是否能在這逆流之中茍活。

北辰皇室的男丁除了一個被舊部人馬抓起來,還陷在邢北關外酒莊地牢裏的北辰霁,其餘人,全都死光了。

等衆臣恸哭的聲音稍小一些,林傲雪才又開口: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我要請大家做個見證。"

林傲雪一開口,那些忙着哭泣的大臣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擦幹臉上的眼淚,惶然地擡頭看向她。

就在衆人等着林傲雪說話的時候,宣德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高呼,将衆人的視線吸引過去,林傲雪亦轉頭望去,便見她手下親兵來報:

"将軍,宮外有人請見,言道是将軍故人。"

林傲雪眉頭微蹙,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之色,這京城之中,不知還有誰是她的故人。

但她沒有直接拒絕,而是點頭應道:

"請他進來。"

現下宮中局勢已定,不管是誰來此,都救不了北辰賀。

片刻之後,駐軍讓開一條通路,為前來請見之人讓行。

林傲雪擡眸去看,忽然瞳孔一縮,愣了一下,才溘然長嘆,無奈苦笑一聲,前行兩步,邁出宣德殿,走下殿前石階,主動行至那人跟前,俯首行躬身之禮:

"學生林傲雪,見過尊師。"

來人,一身素袍,慈眉善目,眼神平和,飽納萬物,舉手投足,皆随和溫潤,使人覺得親近。

正是她的師父,鴻鳴法師。

【GL】將軍說她不娶妻 - 沐楓輕年(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