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聚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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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他事,屬下便先告退了。"

沈明将裴青被隋椋派出的人手救走的消息告訴林傲雪之後, 已沒有什麽要禀報的, 便朝林傲雪拱手言道。

林傲雪也未再追問什麽, 為防被将軍府裏暗中盯梢的人發現, 她隻叮囑了沈明一句"小心"便早早讓沈明退出去了。

眼下正在風口浪尖, 裴青剛被救走,北辰賀手底下的人必定将京城盯得緊, 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會放過,林傲雪此時出去, 不管做什麽都容易遭到猜忌, 惹一身騷,故而林傲雪第二日便安心待在将軍府裏, 哪兒也沒去。

待到第三日,林傲雪以去軍營為由,讓薛貫駕了馬車過來, 車上另外帶了兩個小厮。

車行半道,林傲雪和小厮換了衣服和身份, 在馬車中途停頓的時候偷偷溜走, 在市集上小心謹慎地繞行幾圈,在确認沒有人跟随之後, 她這才又換了身衣服,混進人群之中,去了隋椋的住處。

隋椋的小院依舊養着那些雞鴨,林傲雪在院外都能聽見院子裏叽叽咕咕的聲音。她在院外敲響房門, 與院內人對了暗語,待人來将屋門打開,她才迅速地鑽了進去。

林傲雪不是第一次來這院子了,屋裏的人已經熟悉了她的面孔,便未像第一次她來時那般刁難,任由林傲雪進了屋子,朝後院行去。

後院內的人聽見屋外動靜,開門來看,林傲雪腳步一頓,臉上露出兩分欣喜之色,她終于在闊別多日之後再一次見到了裴青。

裴青也在看清林傲雪之後愣了一下,他聽隋椋說了林傲雪已來了京城,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與林傲雪見面,在短暫的愣怔之後,裴青面露欣喜之色,快步走上前來,向着林傲雪躬身一拜,喚道:

"林将軍!"

林傲雪連忙快走兩步,伸出雙手将裴青的兩臂扶住,将他的身體托起:

"裴大哥不必多禮!"

林傲雪拖住裴青的胳膊,讓裴青兩臂一顫,但他很快就擡起頭來,朝林傲雪哈哈一笑,玩笑道:

"林将軍可是為了在下特意追到京城來的?"

裴青顯然也遭受了一些酷刑,林傲雪在他臉上見到一道尚未愈合的刀傷,将裴青原本有些儒雅氣質的臉孔硬生生的破壞了,顯出些許兇戾來。

但裴青比隋椋要幸運得多,他身上雖然還有刑罰留下的傷痕,但四肢完好,除了這些皮外傷也沒有再遭到更嚴酷的對待,所以當林傲雪見到他的時候,他全須全影,還能與林傲雪說笑。

但林傲雪明白他是在故作灑脫,林傲雪在聽沈明彙報裴青被救時,已聽其說起過裴青被救下來的時候身上有幾十道鞭痕,整個人像是從血水裏撈起來似的,奄奄一息,那是被鹽水浸泡過的皮鞭用力抽打留下的痕跡,斷然傷的不輕。

裴青在隋椋的住處休整了一整日,才勉強能下床,剛才林傲雪拖他雙臂的動作,明顯觸及了他身上餘留的傷口,但他不願讓林傲雪挂心,也不想讓林傲雪覺得他狼狽,便硬是将那錐心刺骨的疼痛掩藏起來,與林傲雪談笑風生。

林傲雪也沒有将其點破,她輕輕松開雙手,不再去碰裴青的胳膊,善解人意地跟着笑起來,道:

"我倒是真想跟來,可四處受限,若非皇帝下了诏令讓我回京述職,我卻是見不到裴大哥的,這段時間,沒能及時搭救,讓裴大哥受苦了!"

裴青不以為意,潇灑地擺了擺手:

"林将軍哪裏話,若這點苦都吃不得,又如何替林将軍效力!"

裴青說得懇切,林傲雪心下動容,她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唇,這才道:

"多謝。"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待林傲雪和裴青敘了兩句舊,裴青才轉移話題,引着林傲雪入屋:

"屋外寒涼,椋叔已在屋內等候多時。"

隋椋腿腳不便,自是無法出來迎接。林傲雪忙道"失禮",然後跟随裴青一起走進屋裏,朝隋椋見禮。

三人圍坐在方桌前,隋椋下屬的人上前為林傲雪三人斟茶,末了,便規規矩矩地躬身告退。

林傲雪不願詢問裴青他被抓的這幾日北辰賀的人手如何嚴刑拷打,又向他問了些什麽東西,她信任裴青,也相信裴青的為人,何況裴青為此已經吃了很多苦頭,她便沒有率先發話。

裴青卻頗為感慨,主動言道:

"我這次被玄鶴擒了去,就沒打算能活着回來,然則為了我這一條不值當的性命,咱們折損了兩個兄弟......"

裴青說到此處,喉頭哽咽起來,連帶着眼眶也跟着紅了。

林傲雪無奈輕嘆,但這事也無可奈何,隋椋見狀出聲寬慰:

"裴将軍,且以大局為重,我們這些年來,茍活暗處,犧牲在所難免,然則眼下京城局勢已亂,又有南疆勢力出現欲攪混水,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要想替舊主鳴冤也困難重重,然而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寧将軍的女兒尚活于世豈不是老天開眼?裴将軍便莫太過悲傷了。"

裴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也還是忍不住心頭酸澀,這些年來,他們為了當初的舊事,已經犧牲了許許多多的人,如果不能為舊主鳴冤,那以往做的那些努力,豈不全都付之東流?

所以,哪怕眼下再困難,他們也要堅持下去,要讓以往的犧牲不白費,即便再如何痛苦,尚還活着的人也要用力将傷痛扛起,承載了為此犧牲了性命的兄弟們心中的夢想,把血淚化成他們前進的動力。

為了這個念想,他們永遠不肯屈膝,每一個兄弟的死亡,都不是毫無意義。

裴青将臉上的哀戚之色收起,肅整了蒼白的面孔:

"椋叔說得是,晚輩狹隘了。"

他口中一聲輕嘆,随後又轉向林傲雪,言道:

"林将軍,聽說郡主已經尋到第三把金鑰匙,那麽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林傲雪就是寧沐雪,是寧義雲的女兒,她一出現,作為寧義雲的舊部,裴青和隋椋都自然而然将林傲雪看做他們的主心骨,況且林傲雪忍辱負重,在北境搏得如今擁有的一切,也實打實地獲得了他們的認可。

此時裴青問起第三把金鑰匙,林傲雪便點頭:

"不錯,泠郡主已聯系到第三方人馬,不日就由你們派人出面,去金雀樓聚首。"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裏掏出兩把金鑰匙。

這兩把金鑰匙原本是讓影肆埋在邢北關郊外的小樹林裏的,林傲雪受到北辰賀的傳喚要來京中述職,臨行前便讓影肆去将那木匣子取來,拿出了裏面的兩把金鑰匙,随身攜帶。

她那時便想着,此物待她回到京城之後,說不定就能用上,如今來看,果然被她料中。

林傲雪将金鑰匙分別放在隋椋和裴青面前,言道:

"這兩把金鑰匙本來就該在你們手裏,我隻是暫時替你們保管,因為我眼下明面上還是北辰賀的人,為了獲取他的信任,不被他有所懷疑,我自是不能親自出面去金雀樓,便隻能委任你們二人派遣信得過的人手拿着這兩把鑰匙去一趟金雀樓。"

以林傲雪的身份,的确不适合出面,況且,他們與第三方的人馬也已經有許久沒有接觸,茲事體大,林傲雪理當隐在暗處,掌控大局,隋椋和裴青便将鑰匙收起來,對林傲雪點頭應道:

"此事,林将軍放心便是。"

林傲雪将鑰匙交給裴青和隋椋之後,又道:

"這兩日裴大哥剛從北辰賀手底下逃出來,京城中風聲緊,你們行事務必要更加小心,等再過兩日,将外面的風頭避過了,待泠郡主給出具體時間,我再通知你們。"

隋椋和裴青同時點頭,林傲雪又與他們說了一些近日裏發生的事情,至于雲煙失蹤一事,她并未提及,眼下裴青等人身上任務已足夠繁重,他們本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林傲雪就先将此事擱下。

她已出來了不短時間,該回去了。

隋椋行動不便,便由裴青将林傲雪送到前院,裴青不方面露面,林傲雪讓其回去之後,就自己離開了隋椋的小院。

又過幾日,北辰泠将第三方舊部人馬回複的消息轉告給林傲雪,經林傲雪應允之後,再通知給隋椋,将舊部人馬聚首的日子定了下來。

距林傲雪來到京城已有一月,影衛傳來的消息裏還是沒有雲煙的下落,林傲雪對此頗為憂心,雲煙已失蹤一個月了,而京城中的影衛四處調查,也已逾十日,林傲雪心中痛楚又惶恐,害怕雲煙出事,唯有将那一點念想挂在心裏,暗暗說服自己雲煙當無性命之憂。

若南疆之人有所圖謀,就一定會現身,他們眼下還無動靜,想必是沒有尋到出手的時機。

隻要他們再鬧出一點動靜,以林傲雪目前撒在京中的網,必然能有所發現,隻是眼下,京城中的平靜像是在暗自醞釀着什麽巨大的波濤,等着什麽時候衆人心生懈怠了,就會有大事發生。

林傲雪不知道變故什麽時候回來,她隻期盼能早一點找到雲煙,便在如此焦灼又惶惑的情緒中懷揣着驚慌無定的心等待消息。

這一日,金雀樓上格外熱鬧,每一層都坐滿了人,裴青剃光了頭發,喬裝改扮成一個光頭的屠夫,還用眼罩蒙了一隻眼睛,為了今日之事,他費了好些心力,大變了模樣,就算是林傲雪當面,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裴青帶了一把大刀,上了金雀樓後,沒去頂層,就在二樓的大廳裏落了座。因為上次北辰泠在頂樓出事的緣故,他們這回為求謹慎起見,将見面的地點約在二樓大廳,若有所變,趁着樓中人多,也好脫身。

隋椋廢了雙腿,自然不可能親自前來,故而他派了手下信得過的暗衛,晚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去金雀樓,此人名喚戎宇,長得普普通通,混入人群裏一下子就會消失不見,他裝扮成普通的商客,獨身前往金雀樓,也在二樓的角落裏坐下來。

在他上樓的時候,與之有過一面之緣的裴青視線不着痕跡地朝他一掃,很快又回轉過來,戎宇來到二樓廳中之後,所在的桌位距離裴青不遠,彼此能看清對方腰間懸挂的小小金鑰匙。

他們當然不可能真的單獨前來,而舊部派來的人手已先一步藏在堂子裏,他們這一次聚首,底下帶了約莫十來個弟兄,就是為防有所變故,所以做了些準備。

裴青和戎宇狀若無意地一邊飲酒用菜,一邊聽金雀樓中的說書先生講故事,同時也在暗中推算時間、觀察四周環境,看第三方人馬究竟何時會來。

時間一點一點往後推移,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裴青的眉頭一點一點皺起來,他隐約感覺到今日這金雀樓中有些不大對勁。他将手中酒碗端起來飲了一口,目光與戎宇對在一起,也從後者的眼眸中發現了一絲不平靜。

看樣子有所預感的不止是他一個,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會那麽順利。

裴青在心裏暗自言道,同時也越加小心。

就在此時,樓梯口處有了動靜,一道人影從木質的臺階處緩緩現身,是一個讀書的秀才,樣貌普通,但那一雙眼睛卻暗藏精芒,他身後跟了兩個書童,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還是半大的孩子。

裴青的目光自那秀才腰間掃過,果不其然見到一枚熟悉的金鑰匙。

有此發現,裴青與戎宇暗中又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了然,旋即暗中比對了一下手勢,靜等那秀才靠近。

然而,就在其人向大堂走過來時,裴青眼裏閃過一抹晦暗的神光,目光充滿探究意味地掃過這秀才身後的兩名書童,就在剛才,他隐約從這兩個書童身上感受到一股殺氣。

裴青心裏暗嗤一聲,皺起的眉頭悄然松開,他又端起酒壇給自己酒碗裏倒上,故作未覺地在座位上坐着,待其人慢慢走近。

那股若隐若現的殺氣越漸明顯,待那秀才走到距離裴青約有兩步的距離時,裴青已斷定對方身後兩個書童将自己鎖死,他眼中閃過一抹譏諷的神光,當即将桌上的寬背大刀抽出,毫無花哨一刀斬向那秀才。

其人眼裏也劃過一道驚詫之色,見裴青手起刀落,殺伐果決,一刀下來,勢要取其性命,他想不明白是哪裏出了纰漏,連忙撤了僞裝,将手裏鐵骨的折扇啪的一聲展開,架住了裴青手裏的刀。

而他身後的兩個書童直接暴起,分別抽出藏在身後背籃裏的刀劍,從兩側朝裴青攻來。

他們一開始就鎖定了裴青,故而一動手,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裴青一刀下去,力道之大,當一聲響,将那秀才震得手臂一顫,然而他這一刀并沒有取了那秀才的性命,裴青心裏暗啐一口,抽刀之後便不再戀戰,又接着铛铛兩聲将身側突襲而來的兩個書童蕩開,自己就欲撤退。

他決策果斷,行事機敏,交手不過刹那,立即脫身,待那兩個書童欲追之時,裴青已退出近十步。

這場戰鬥來得太過突然,變故發生太快,廳中衆人還有許多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酒客們隻聽到兩聲異響,紛紛順着聲音響起來的方向将視線轉來,卻隻見到裴青蕩開兩個書童,自行後撤的一幕,至于剛才電光石火般的交手,并未有幾人看見。

戎宇一直注意着裴青的動向,故而他那裏變故一生,戎宇立馬明白過來,這一次來與他們交接的人出了問題,眼見着裴青與對方交手之後後撤,戎宇也有了動作,腳尖一點,就朝着金雀樓旁側的窗戶飛躍而去。

他沒有上前援救裴青,以裴青的實力,足以在兩個書童和一個秀才三人的圍剿之下脫身,而且他們事先也商量好了,一旦這一次的交接出現了變故,誰也不用幫誰,能找到機會先走就先走,切不可因為彼此搭救而将所有人都陷進去。

故而戎宇在看到裴青與人交手的瞬間,立即選擇後撤,分毫沒有讓自己卷入戰圈,而堂中此刻才有驚呼聲疊起,距離裴青較近的幾桌尋常酒客被吓得臉色發白,接連從座位上站起來,意圖避開争端。

然而,縱然裴青反應足夠迅速,卻在他後退之時,靠近窗戶附近的幾桌酒客全部站起來,從桌下取出事先藏好的武器,劫了裴青和戎宇的去路。二樓廳中酒客此時竟站起來約莫十幾個人,個個手拿刀槍,前來圍擊裴青和戎宇。

不遠處的說書先生手裏驚堂木一落,赫然有更多的人手從四面八方朝金雀樓大廳湧上來,樓梯口被徹底堵死。事已至此,裴青和戎宇二人哪裏還不明白自己已經被出賣了,那第三方的舊部人馬叛變,此次接頭宣告失敗。

他們陷入重圍,敵方兵馬已經全部出動,埋伏在廳內的舊部人手也不得不現身,以掩護裴青二人撤離。

一時間,整個金雀樓的二層裏亂做一團,到處都擠着驚惶尖叫的無知酒客和互相對抗的紛亂人馬,不一會兒,已有死傷出現,刀劍無眼,血濺三尺,不斷有人倒下,血流如注,也分不清到底是敵方人馬多一些還是己方人馬多一些。

裴青和戎宇一邊同埋伏在堂內的人交手,一邊後撤,然而大廳裏的人越來越多,就連許多與此事無關的普通人也受到牽連,慘遭池魚之殃,不少無辜的酒客也死在亂刀之下。

戎宇和裴青都是個中好手,屬于獨入亂軍之中可取敵軍首級而還的英雄人物,普通小卒根本攔不住他們,裴青手裏擒着一把大刀,走一步便有一個卒子倒在他腳下。

他刀法極好,每一刀都直指要害,圍擊裴青的人馬裏沒有能與他交手超過無招的高手,眼看着裴青在殺了好幾個敵方之人後就要來到窗邊,跳窗逃走,忽然一道人影從窗戶外邊破窗而入,距離裴青隻有一步之遙。

猝不及防之下,來人一掌擊在裴青的胸口上。

裴青渾身一震,那掌中蘊含極強的內勁,他的內腑在這一掌震動之下受了重創,當即一口逆血湧上喉頭,卻在他強韌的意志力控制之下沒有噴薄而出。他兩眼一瞪,定睛看向偷襲他的賊子。

來人一身白衣,風度翩翩,看起來像個儒生。

裴青瞳孔一縮,眼中寒芒如瀑,冷喝一聲:

"玄鶴!"

那白袍儒生正是前不久被北辰賀抓走,帶回京城的玄鶴。

"哼,裴将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裴青這下全明白了,前來阻攔他們的人馬,究竟是何方勢力。

第三方舊部的人手已經被北辰賀控制住了,而玄鶴雖然被北辰賀帶走,但他卻并未完全失去北辰賀的信任,此次,他便是要來戴罪立功的。

玄鶴一掌重創裴青,裴青腳步踉跄地朝後蹬蹬踩了數步才穩住身形,在他身後,立即便有小卒舉着刀劍揮砍過來,裴青咬着牙揮刀應對,不遠處戎宇即将脫身,但見裴青被玄鶴攔住,他眼中暗芒一閃,腳步稍頓,有片刻猶豫和掙紮。

就在他猶豫這兩息時間裏,被他擊退的敵方人馬又再度圍了上來,戎宇不得不再次陷入苦戰。

局勢糟糕極了,裴青和戎宇被重重圍困,他們帶來金雀樓的幾個弟兄也在敵人圍剿之下傷亡慘重,從交手開始至此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他們手底下的人已經死了将近一半。

而且對方的人馬越來越多,裴青等人的情況越來越被動。

何況,裴青還在玄鶴的偷襲之下受了傷。

因為第三方的人馬被北辰賀所制,故而玄鶴對他們今日聚首的計劃了如指掌,早已在金雀樓各個角落都埋伏了人手,乍一看去,至少也有百多人,玄鶴這一回是徹底堵死了裴青和戎宇兩人的生路,來一個甕中捉鼈!

【GL】將軍說她不娶妻 - 沐楓輕年(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