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埋伏上

13 0 0
                                    

"是南疆諸國向北辰皇帝敬獻的妖姬。"

這句話從隋椋口中說出來,北辰泠隻是眉頭微蹙, 而林傲雪則震驚得瞪大了雙眼, 下意識地反問:

"南疆妖姬?"

林傲雪的反應超乎隋椋和北辰泠的意料, 他們訝異地看了林傲雪一眼, 隋椋有些不解地點了點頭, 應道:

"不錯,那位妃嫔的确是南疆人。"

林傲雪咽了一口唾沫, 眼裏神光閃爍不定。

她想起雲煙與她說的,她的乳母懂得南疆的巫蠱之術。

這一定不是巧合。

敏銳的思緒如電光般劃過她的腦海, 讓她不由自主産生更多的猜測。

她眉頭緊皺, 追問道:

"那位嫔妃現下如何了?可還能尋得到?"

隋椋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這位妃嫔很早以前就死了, 據說北辰皇帝忌憚南疆巫女,對此女諱莫如深,不敢接近, 此女雖未居冷宮,但皇帝一次也未登門, 後來此女深宮內瘋魔, 懸梁自盡了。"

林傲雪聽得背後毛骨悚然。

她抿了抿唇,在腦中想象那時的場景, 隻覺一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等她更深思量,隋椋又說道:

"這位妃嫔雖然死了,但她陪嫁過來的貼身侍女卻失蹤了,這件事發生之後, 皇帝極為驚恐,也沒有下令徹查,就不了了之。"

林傲雪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她瞪圓了雙眼,呼吸極為沉重,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用力攥緊,咬着牙,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

她太過震驚,以至于完全無法控制自己面上的表情和心裏的情緒。

雲煙與她說過,她自出生起便被北辰賀送走,後來不久她的生母便懸梁自盡,而她的乳母又會操控巫蠱之術,恰巧北辰賀多年前在宮中私會的對象,便是那位南疆妖姬。

一連串的巧合來得那麽突然,真相揭露得太快,讓林傲雪猝不及防。

即便沒有确切的證據,她也不相信這一切會是巧合。

如果那位南疆妖姬當真是雲煙的娘親,那北辰賀要将雲煙藏起來,便順理成章。

隋椋和北辰泠都發現了林傲雪面上神色不對,北辰泠眼裏閃爍着莫名的光彩,問了一句:

"怎麽了?你可是知道些什麽?"

林傲雪聞言,疲憊地點了點頭,無奈至極地開口:

"不錯,前陣子在北境發生了些事情,我不知這兩件事是否有關,但總覺得有些蹊跷。"

隋椋聽聞林傲雪此言,臉色也沉凝下來,眉頭微蹙地開口:

"你且說說是什麽事?"

林傲雪深吸一口氣,而後便将裴青被擒,玄鶴調虎離山,雲煙在院內看到已經死去的人重新活了過來,以及薛仁義對于南疆秘術的推測一事娓娓道來,但她沒有提及雲煙的身世,這些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貿然未經雲煙允許便披露給其他人,即便這兩人她都可以信任。

即便林傲雪未提及多少有關雲煙的事情,光是旁的那些怪事也足夠引起隋椋的注意和北辰泠的震驚。

"南疆巫蠱之術?"

隋椋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北辰泠對巫蠱知之不詳,但隋椋作為一個前輩,又為了當初鎮國公府的冤案調查了許多皇家秘辛,對于這種秘術,倒是有些耳聞。

他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也明白過來為什麽林傲雪剛才是那樣一副神情,顯然林傲雪已經從別處知曉了這秘術的厲害,所以才在聽聞那嫔妃身份竟是南疆妖姬之時,露出如此震撼的模樣。

巫蠱之術對于北辰皇室而言毫無疑問是個禁忌的話題,皇帝對此諱莫如深,而北境突然出現巫蠱之術,與多年以前皇宮中的南疆妖姬,可有什麽聯系?

特別是,當初死去的南疆妖姬身邊那個陪嫁的丫鬟卻不見了蹤跡,雖時隔多年,但若仔細想想,的确蹊跷。

但是隋椋卻總覺得好像還少了一些什麽線索,故而無法将整件事理清楚,弄明白。

林傲雪便在此時又道:

"那件事發生之後,我便請薛三叔的人馬去查,發現那個能操控巫蠱的神秘人跟着捉拿裴青的人手一起回了京城。"

她此話落下,隋椋和北辰泠同時神情一震,北辰泠更是驚訝地言道:

"如此說來,這能操控巫蠱的神秘人竟是北辰賀的手下?"

如果事情真如林傲雪講述的這樣,那麽這個神秘人多半就是當初陪嫁過來的丫鬟!一個陪嫁女為何竟懂得巫蠱秘術,當初那位從南疆而來的妖姬為何會懸梁自盡。

一個又一個謎團朝着林傲雪等人撲面而來,隋椋面色沉重,眼中有晦暗的光芒閃爍,片刻之後,他擰着眉開口: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立即将此人抓到手,就算驚動北辰賀也在所不惜。"

隻有抓到那個能操控巫蠱的神秘人,才有可能調查到這一切的真相,以及,北辰賀是否真的有意動用巫蠱之力來掌控朝局,又或者,北辰賀聰明一世,其實也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這一個可能,光是猜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北辰泠也知事态嚴重,她立即站起身來,對隋椋和林傲雪二人道:

"我立即着人安排,馬上開始調查。"

林傲雪點了點頭,也跟着說道:

"我會暗中聯系薛三叔的人手,給你提供便利。"

北辰泠意外地瞥了林傲雪一眼,她去年見林傲雪的時候,後者還是孤身一人,甚至跟着朝臣一起去名庭山參加春獵的時候還因為觸怒了皇帝而備關進地牢裏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而今才一年的時間未見,林傲雪不止坐上了三軍之将的位置,而且她身後,還有另外一支舊部的勢力給她撐腰,讓她行事比以前更有底氣,也更随性。

北辰泠心中感慨,但更多的還是替林傲雪感到欣慰,她點了點頭,應道:

"好。"

事不宜遲,林傲雪又将自己在北境這兩年取得的一些成果簡單講說一遍,就和北辰泠一起辭別隋椋,從小院中出來,她們一起行至巷口,一輛樸素的馬車已等在那裏。

林傲雪二人入馬車後又換了衣裳,回到金雀樓,在金雀樓後院将衣服換回來,再一次端着菜品和小酒上了樓。

樓裏和她們先前離開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林傲雪跟在北辰泠身後輕車熟路地登上金雀樓最上面一層樓閣,卻在走進雅室之前,林傲雪眉頭一皺,連忙按住北辰泠的肩膀,臉色急變:

"快走!裏面出了變故!"

林傲雪話音一落,隻聽嘭的一聲響,那雅間的門突然從裏面破開,有數道黑衣人從屋子裏鑽出來,林傲雪将手裏的托盤一把扔向來襲之人,轉頭環住北辰泠的腰身,帶着她穿過廳堂,破窗朝外一躍而下。

從屋裏追出來的黑衣人沒料到林傲雪反應如此之快,而且金雀樓最上層距離湛陽湖的湖面有好幾丈高,這個季節的湖水可以将人生生凍死,所以他們根本沒想到在靠近湖面那一側的窗邊上設防,哪裏料到林傲雪居然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從窗戶跳出去了。

直到林傲雪破窗而出,帶着北辰泠從高空中墜落下去的時候,北辰泠還處在震驚之中沒能回神,卻在她驚魂未定,以為自己即将墜樓身亡之時,卻聽林傲雪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

"眼睛閉上,屏住呼吸。"

北辰泠下意識地照做,林傲雪将之護在懷裏,以自己的後背破開冰面,一瞬間,寒涼刺骨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險些讓北辰泠窒息而亡。

但習慣了北境的冰寒,這湖水中的寒冷尚不至于束縛林傲雪的行動,她抓緊了北辰泠的腰帶,拖着北辰泠以極快的速度翻身起來,靠邊上岸,埋伏在金雀樓上的黑衣人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膽地追下來,因此耽擱了一點時間。

林傲雪便趁此機會帶着被凍得迷迷糊糊的北辰泠鑽入鬧市,翻窗闖進一間布莊,飛快換了兩套衣服,撇盡了身上的水漬,又從另外一扇窗戶跑出去。

當布莊的管事聽見動靜趕過來,已是人去樓空,連那兩個小賊的影子也沒見着。

林傲雪帶着北辰泠一路疾行,因為北辰泠受了寒,她給北辰泠身上套了一件很厚的衣裳保暖,她沒有往剛才出來的小院方向跑,也沒有立即回将軍府去,而是在集市上繞行數圈之後,偷偷潛進一間客棧。

确認身後沒有黑衣人追來,林傲雪一手提着北辰泠的腰帶,單手爬窗,鑽進一間客房之後先将北辰泠放在床上,然後迅速将房門和窗戶鎖死。

她把客房裏的棉被鋪開蓋在北辰泠身上,又快步将備用的棉被也取出來,一并鋪上上去,直到此時,林傲雪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北辰泠嘴唇泛青地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她還保持着一縷意識,沒有陷入昏迷,在林傲雪将一切事情搞定之後,她才艱難地睜開眼睛,眼裏湧出困惑之意,牙關打顫地問道:

"剛才是......怎麽回事?"

林傲雪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但她的身體比北辰泠硬實多了,在北境那段時間,雲煙想方設法替她調養,身子骨已比以往好了許多,剛才那點寒涼還不至于讓她受凍。

她扯了一把自己頭上的束帶,将頭發上的水甩了一下,然後尋了一根幹淨的毛巾擦了一番,這才走到床邊去重新将頭發束起來,手上動作不停,同時回答北辰泠的疑問:

"那些人是沖着你來的。"

林傲雪才剛來京城不久,今日去金雀樓也是即興,這些黑衣人以林傲雪為目标的可能性不大。但北辰泠卻不一樣,她是金雀樓的常客,如果這些黑衣人事先買通了金雀樓的小二,便很容易在樓上設下埋伏。

他們顯然是知道北辰泠去金雀樓後會用這樣的手法金蟬脫殼,故而北辰泠和林傲雪一到金雀樓,黑衣人立馬展開行動,等她們中途離開,他們就闖進雅室,将裏面替身的小二和侍女控制住,然後守株待兔,坐等北辰泠入甕。

原本是十拿九穩的計劃,卻因為林傲雪的出現而平生意外,林傲雪的敏銳和洞察力超乎這些黑衣人的想象,她居然在進入雅室之前提前發現了埋伏,而林傲雪的應變速度也快得驚人,這些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叫林傲雪帶着北辰泠逃走了。

北辰泠在床鋪上縮成一團,依舊後怕心有餘悸,她顫抖了很久才漸漸抑制住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縮,咬緊牙關看着床側處變不驚,搗鼓着頭發的林傲雪,心裏很是疑惑,便直接問道:

"你是怎麽發現屋裏不對的?"

林傲雪回過頭來朝她笑,将頭繩重新系好之後就起身走到窗邊揭開窗子朝外看了一眼,再一次确定窗外無人,她才又走回來說道:

"那樓裏有異香,靠近雅室的時候我就聞到了,我以前見過類似的迷香,心裏就生了警惕,刻意留心了一些,我們朝雅室去的時候我感受到暗中有股殺氣,倒也沒有什麽實證,許是我這幾年上戰場累下來的經驗吧。"

她說不上直覺這種東西準不準,但有時候,寧可信其有,能避開意料不到的危險。

北辰泠驚訝極了,但同時心裏還有些酸楚,得是經歷了多少生死搏殺,才能積累下這樣預知危險的直覺呀。她心疼林傲雪,但卻無法給林傲雪更多的安慰,況且,林傲雪也不需要她來安慰了。

林傲雪走過來,伸手揉了一把北辰泠的頭發,方才墜入湖裏,北辰泠的頭發已經濕透了,雖然身上更冷,但這會兒她的身子暖起來,頭發上沒來得及處理,已有些頭疼了。

林傲雪将毛巾取來,手腳利落地替北辰泠将頭發擦幹,北辰泠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頓時咯咯笑了,也沒有了劫後餘生的恐懼,反而心裏生出些溫暖來:

"哎呀,雪姐姐你對我這麽好,我簡直都要妒忌雲姑娘了!"

猝不及防被叫一聲雪姐姐,林傲雪一張臉唰的一下紅了個徹底,她胡亂兩把揉淨了北辰泠的頭發,立馬站起身轉過臉去,低聲斥了一句:

"胡言亂語,若好些了就起來,我送你回王府。"

北辰泠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林傲雪,她覺得新奇的同時,知道林傲雪根本沒生氣,她哈哈笑起來,覺着好像找到了兩分幼年時的歡喜。

北辰泠知道她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剛才金雀樓上發生的變故還要好生調查,眼下皇宮內岌岌可危,宮外又暗潮湧動,也不知道這些要殺她或者擒她的黑衣人是來自哪一方的勢力,時間緊張,片刻都耽擱不得。

她感覺自己恢複得差不多了,就從被窩裏鑽出來,林傲雪将屋門拉開,一陣風從門外灌進來,北辰泠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的同時,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林傲雪回頭看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言道:

"你受涼了,待會兒回去之後叫個大夫給你看看。"

北辰泠聽話地點了點頭,乖巧地應了聲:

"好。"

林傲雪和北辰泠從客房出來,直接混入往來于客棧中的酒客裏往外走,林傲雪在客棧門口給店小二遞了些銀子,将客棧裏的馬車借了一輛,林傲雪親自駕車,帶着北辰泠成功一路疾行回到王府。

金雀樓上的變故很快就傳到了北辰賀的耳朵裏,當林傲雪和北辰泠回到王府的時候,北辰賀第一時間趕來,他看了一眼衣服都換過的林傲雪和北辰泠,眼裏流露出無法掩飾的詫異,驚道:

"怎麽回事?"

林傲雪深吸一口氣,主動回答:

"回王爺的話,郡主邀末将去金雀樓飲酒,卻在樓上遭了神秘人截殺,末将雙拳難敵四手,無奈之下帶着郡主跳進湛陽湖逃命,郡主因此受了寒,想必得立即讓大夫來看一看。"

北辰賀臉色沉重,轉頭對身後跟來的侍衛道:

"立即去将大夫請來!"

侍衛匆匆下去,林傲雪又道:

"還請王爺立即探查一下方才究竟是何人出手埋伏!"

北辰賀面如寒霜,點頭應道:

"本王會派人去查。"

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連他北辰賀的女兒都敢埋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見北辰賀安排了人下去調查,林傲雪暗自松了一口氣,轉而又言:

"郡主殿下需要好好休息,屬下便不多叨擾了,王爺,末将告退。"

北辰賀掃了她一眼,皺眉道:

"你方才也墜了湖,可需讓大夫給你把脈看看?"

林傲雪哪兒敢讓北辰賀手下的大夫給自己看診,她神情肅然,擺了擺手道:

"王爺小看末将了,邢北關的天可比那湛陽湖的水要寒冷得多,這種程度的寒氣奈何末将不得,王爺不用擔心。"

林傲雪說得從容,眉宇間還有一股傲然之氣,好似為着北辰賀小看自己而心有不甘,北辰賀失笑搖頭:

"行吧,既然如此,你便自行回去。"

林傲雪躬身謝過北辰賀,這才從王府中退出來。

【GL】將軍說她不娶妻 - 沐楓輕年(完结)Where stories live. Discover now